虞幼宁默默在心底补上一句,“你不知道鬼有多可怕,十恶不赦,坏事做尽。”
虞幼宁如数家珍,从断头鬼讲到长舌鬼,又从长舌鬼讲到无头鬼。
不知内里的,还以为虞幼宁下榻的不是皇家行宫,而是阴森地府。
跪在虞幼宁身后的小太监两眼一翻,直挺挺晕倒在地,恨不得长眠于此。
虞幼宁唬了一跳,又望向沈京洲,满脸写着“你瞧,我没骗人罢”几个大字。
月上柳梢,云影西斜。
落日余晖从虞幼宁脚边退开,倒地的小太监早就让宫人拉了下去。
满院秋风飘荡,落叶簌簌洒落一地。
沈京洲一手负在身后,长身玉立。
穿长廊过影壁,身后缀着的小尾巴迟迟不曾断开。
虞幼宁形影不离跟在沈京洲身后,口干舌燥,也不见沈京洲有半点动容。
那双冷冽眉眼仍是淡淡,没有多余的表情。
一计不成,虞幼宁垂头丧气,偃旗息鼓,如淋雨的鹌鹑有气无力。
“罢了,我还是回去……”
“虞幼宁。”
立在身前的黑影忽然顿住,沈京洲转首侧眸。
清冷的瞳孔映着满园悄然月色。
虞幼宁剎住脚步,困惑扬眸:“……嗯?”
沈京洲视线收回,他声音很轻很轻,消匿在满园秋色中。
“只有这一次。”
虞幼宁一双眼眸霍地亮起,目似繁星。
宫人铺床的铺床,放帘的放帘。
金丝檀木立柜推开,女子的衣物一应俱全,就连妆匣脂粉亦是准备齐整。
宫人暗自咂舌,只道圣上英明,竟能未卜先知。
……
木兰猎场设在承安避暑山庄西北角,满山郁郁葱葱,重林迭翠。
旌旗遍地,锣鼓震耳欲聋。
小太监躬身,站在猎场外探头探脑,遥遥瞧见多福的身影,忙不迭上前,一把搀扶住人。
“干爹可算是来了。”
小太监笑得合不拢嘴,奉承笑道,“我就知t道陛下断不会忘了干爹的。这不,才到行宫一日,就让人接干爹出城。”
腿上的伤口虽未好全,多福此时走起路仍是一瘸一拐,他拄着楠木拐杖,心知肚明。
此番哪里是沈京洲开恩,若非虞幼宁多问半句,只怕他此刻还在榻上煎熬。
宫中多的是踩低捧高的宵小之辈,眼看多福挨罚遭了沈京洲的厌恶,不是幸灾乐祸,就是落井下石。
多福拖着伤腿,一步一个脚印,他低声道。
“你是个聪明的,自然也能猜出我今日为何能出城。”
小太监怔愣:“干爹的意思是……”
多福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伸手拍拍小太监的肩膀:“日后见了那一位,都给我收起不该有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