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念书学字也不见得她这般用功,也罢。”
沈京洲指骨敲着案上纪澄送入宫的游记,唇角仍噙着浅淡笑意。
圣命不可违,沈京洲轻飘飘一声令落下,多福再怎么老胳膊老腿,也得巴巴赶到内务府,向工匠讨来做竹片的要领,再亲自教与虞幼宁。
乌金西坠,众鸟归林。
落日余晖悄无声息流淌在园中,窗棱往上撑起,徐徐日光如金箔,落在虞幼宁眉眼。
一张娇靥不施粉黛,蓬松的乌发挽着高高的蛾髻,满头珠翠,顾盼生辉。
忽的见着园中乌泱泱的小太监,虞幼宁立刻从窗前收回脑袋。
多福忙挥手赶人,颠颠朝虞幼宁跑去,隔着窗子和虞幼宁请安行礼。
“奴才给殿下请安。”
虞幼宁半蹲在窗下,后背抵着墙,她伸高一只手,在窗前晃了一晃。
腕上的金镶玉手镯迭着日光,闪烁着光影。
多福心领神会,笑着道:“殿下放心,只有奴才一人,那些不省心的,都让奴才赶走了。”
虞幼宁又等了半刻,将信将疑从窗前探出半个脑袋。
满园花团锦簇,果真只剩下多福一人。
她无声松口气,抿唇倚在窗前,看着多福砍竹子。
练了十来日,多福如今也有模有样,刀起刀落。
虞幼宁盯着看了半日,也想着上手。
多福垂手侍立在一旁,一双眼珠子恨不得贴在虞幼宁身上,一颗心七上八下。
“殿下你仔细伤着手,那刀子可厉害着呢。”
“是从这里砍吗?”
“不不不,再往上一点……轻点轻点,殿下你……”
多福的叮嘱哽在喉咙。
一只手忽然从虞幼宁身后伸出,沈京洲握着刀柄,一手覆在虞幼宁双手上。
面容清淡,手腕稍微用力,一枚纤细轻薄的竹片登时飘落在地。
虞幼宁脸上一喜,转首侧眸:“陛下!”
沈京洲慢悠悠松开覆着虞幼宁的手,眉目清冷:“学会了?”
虞幼宁诚实摇晃脑袋:“没有。”
沈京洲笑。
虞幼宁仰着脑袋:“陛下可以再帮我一回吗?我方才瞧不清楚。”
沈京洲长身玉立,只上半身轻俯,他漫不经心握着虞幼宁的手。
又一刀落下,竹片悄然落地。
“看清了?”
“没、没有。”
“这回呢?”
“……还没。”
沈京洲唇角勾着笑,黑眸低垂,清幽的眼睛晦暗深邃。
虞幼宁心虚别过眼睛,又央求沈京洲再砍一刀。
一连十九枚竹片滑落在地,虞幼宁眉开眼笑,仰起一双笑眼。
“好了好了,我学会了。”
其实还是不会,只不过滚灯只需用到十九枚竹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