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玄鸟笑。
“阿衡。阿衡。”
“嗯?”
“这回我陪你去桐柏山走一趟吧。”
“你在禹杏好好休养几天再回大荒吧。”
“但我现在大概理解秦臻的心情了。”玄鸟乌衣苦笑道,“阿衡啊,你最好能永永远远地好好活在琼华吧。一千年,一万年,千千万万年,我都会认真照看好你。”
“玄鸟乌衣,我发现你今天说话做事特别欠揍。”东衡笑道,“你是不是没睡醒,没戴面具就跑人堆里晃?”
“不是。”玄鸟乌衣笑:“戴与不戴,都没有关系。或许不戴,在琼华更有益处。”知道他母亲容颜的上一辈故交们,一看他就知道是谁了,自然在他做事时会稍微通融些。
“”东衡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拿自己当筹码。”
玄鸟乌衣笑笑。
东衡叹而起身,去看泛起清香的锅汤,平静认命道:“既然你从不爱惜自己,那我合该替你看着。”至死难休。
“我以后不来禹杏了。”玄鸟乌衣冷不丁说。
东衡顿了下。玄鸟乌衣道:“常来对你不好。万一让有天氏知道,事情不好收场。是将你下毒后打包送给我当间谍呢,还是直接在开战前杀了你祭旗给我看?”
东衡气笑,真想滚汤泼老鼠:“少特么乌鸦嘴。”
玄鸟乌衣叹笑,温声道:“也不定是在禹杏见面。上回说去莲勺,这回一块去玩玩怎么样?我看禹杏最近风平浪静,应该没什么需要你长驻的紧要事。”
“也行。”东衡道。虽然又得让老爸来太守府顶包十来天,回梨花山挨妈妈一顿“整天不务正业到处鬼混”、“儿子跟你年轻时候一样混账”、“就知道玩儿玩儿玩儿”的数落。而老爸只会一声不吭,隐忍捱下,半个字都不出卖妈妈心里的好宝宝小燕衣。可见玄鸟乌衣一顿鹤顶红的作用其实相当巨大,老爷子现在都心存愧疚。
桐柏山间,桐花渐开,柏叶透绿。
临近日暮,温采正拄一根老柏杖,在冰消雪融的春色里一瘸一拐地走在野草小道上,回家去。今天,这位温雅而美丽的浪漫问采氏青年,依旧没有等来他的骨头。
温采有些失望。
他的家在山深处的桃花冰蓝湖。所谓桃花,其实是他的血脉凝结成的状似花朵的结晶。而冰蓝的湖水,则是他的身体所化的蓝玉湖。而自称是其“夫人”的某人,便被封在其中。
温采的精魂费力回到湖下的家中后,在做晚饭的夫人一看他这凄惨模样,登时大怒:“还没还回来?禹杏太守怎么做事的?”
温采安慰道:“今夕不比往日,人心不古”
夫人对此的评价是:“你们琼华人自古至今,总有些心术不正之人。比如你。”
温采:“”
温采理亏,自觉低头。
夫人出一口恶气,又觉于心不忍:“我再找蝶魄去催一催罢。你疼得厉害?”
温采笑:“不疼,就是漏风。”拉了夫人入怀,笑道:“不必催,再等等就是。阿初,今晚我给你煲汤,明天早上喝好不好?想喝什么汤?”
夫人不禁笑,趴在他肩头,嗓音温柔:“莲藕排骨汤吧,也给你补补骨质疏松。”
要不是温采一向知道夫人为人刚正明净,从来不生恶意,温采几乎觉得夫人在奚落他了。
于是吃罢晚饭,温采便在躺椅上煲汤。夫人则去散步,顺便拾落在湖边的桐花,取其花蜜,积少成多,便可酿作酒液。又在湖边生长的香椿上采摘两束嫩芽,剜几根竹笋,在芦苇丛中捡野鸭的蛋。而后站在湖边望向明月下的茫茫远山,叹了口气,转身回家。
云初的自由活动范围,已到此为止了,不能再走远了。
千百年过去,云初仍然觉得温采卑劣,但也无如之何。云华崩裂后,琼华人相对弱小,于是便试图献上各类祭品招徕碎琼的氏族。温采也不能免俗,但这货的卑劣之处在于,帝正让他以礼相招,他设陷阱捕捉。
温采通过搜集云华多年竹林的生长数据,发现结论有二:
其一,云华各地的竹林分布,有七成不符合生长规律。而失踪已久的神木氏最注重万物规律。所以这些“不自然”的竹林,不是神木氏所造。
其二,云华有至少八分之一正是沿“不自然”的竹林分布线而崩裂的。
温采然后总结出:云华的崩裂似乎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刻意为之。于是他试图在封国制造“异端”,将这些证据张贴公告,广为传播,以招引幕后主使的注意。
而云初便是当时为帝无掌管各地籍册、侦查封国情况的司寇。于是记载这般谋逆消息的折子,自然先传到了云初手中。
面对下属的汇报,云初道:“确实是出错了,不必惊动陛下。我自去处理即可。”
这一去,就再没回乡过。
云初并不觉得后悔。因为温采正常情况下看,确然是自己爱吃的菜。这个陷阱虽然可耻,但也充分证明了温采的智商,以及他敢于冒死做诱饵的勇气。所以云初给诱饵的满意度打了一百分。
云初生气的点只在于:“为什么关我。”虽然一想便明白原因,即便真心爱温采,云初也不会放弃对帝无的忠诚。但是云初生气的是——为什么,是【你】,来关我。你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伤害了我。
温采耐心安抚:“我永远陪着你。”
这件事他也做到了。在帝正亲自来见云初,确实套不出任何话后,君臣们便开始商量如何处理云初。最好的答案就是“杀”。帝无既然是敌人,那么他的左膀右臂自然少一个是一个。而温采说,我知道恐怕有人说,我与云初关系匪浅。但为了证明我对您的忠诚,请让我去,云初信任我,我更好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