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秋铸剑池淋透寒雨,加上心神大伤,闻老板撑回家后,便高烧不醒。
不知昏睡多久,似在梦里,又见笠回家来,默默地忙前忙后地照看他。
反正这会子在梦里,昏昏沉沉的闻老板也不怕他造反,便就问他:“哎…你怎的又回来啦…”
笠正端着热腾腾的药碗,抓添佐药,闻言,回身望望,晓得还是胡话,便不再搭理。
过一会,闻老板糊里糊涂地自言自语:“…这一千年,你是不是一直恨我。是啦,你当然得恨我。”
笠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端了调好的汤药,回身去给碎嘴老妈子灌。
闻寂却是死活拖不起来,一个劲地嚷不喝不喝。这就很不识好歹了。
照着娘亲当年的作法,笠直接给他兜头两下子,闻寂老实了。歪在枕上,能咽下去了。
笠就坐在一旁守着。
秋雨潇瑟,山间池水泓峥。
一千年里,闻寂一天不曾停歇,到点来送衣食。也不是没病痛过,总也是不放心别人知道他的所在,所以再怎样也要勉强而来。
世间斩不断的枷锁最沉重,最难缠。
笠很想再给此人狠揍两下,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再次死死牵绊住他的步伐,终致一败涂地。
“闻寂。”他沉沉道,“你早该死了一千年了。现在杀了你,你一辈子也值了。”
热爱嘴贱作死的闻老板,终于被扼住了咽喉,即将上路。
便宜老爹崇尚自由,对琼华诸氏族无所拘束,这事谁都清楚。
所以自空桑常萤开始,诸侯方国开始逐一出现。起初,还很有偷偷摸摸的自觉,晓得要打“族长”、“家主”、“庄主”等幌子。后来愈发明目张胆,一个个直接建章立制,称君称王。
而帝徵不屑一顾。
但几位忠心老臣坐不住了。开始冒着惹怒帝徵的风险,私下寻找二十年前被茘妃带走的帝子笠,好劝诫他取帝位,正天下。
闻寂不知道知不知道。
但他觉得闻寂不知道。不然,闻寂不可能当天还在乐呵地卖豆腐脑,肯定一早带他搬家了。
闻寂酷爱在铸剑后錾名,还很讲义气,但凡为他淬水后的剑,一并会刻上他的名字。
但为真龙之气淬炼的剑,岂是凡剑可比。
很快,老臣们便发现了端倪,追查线索到了他们家中。
秋日午后,山色明净。闻寂正在一个个数上午赚的铜板,他则习以为常地在叮当声和赞叹声中午睡。
响了一路银铃声的六驷马车停在了桐花巷子里。
他睁开了灿金色的眼睛。
那是他第一次见春华夫人。诚然母亲早已不把此人当做敌人,但见面时,总有许多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