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会儿,霍淑君白眼一翻,小声喊道:“你这头猪!”
江月心老老实实受了这一声“猪”,一门心思地往着陛下的位置瞧去——然而,那龙椅上空空荡荡,还没有人坐着,倒是旁边的西宫太后已到了,架子十足地招手,要几个贵女轮番上去给她瞧瞧。
江月心张望一会儿龙椅,又仔细盯着宫门口。每来一个人,她都要紧张一阵子。
——这个猪头不会就是陛下吧?!也太胖了!
哦不,不,他穿的不是黄色衣袍……
——那这个须发皆白、色眯眯瞧人的老头子……
哦不,不,年龄不大对劲。
——这个!这个!
一名身着薄黄色衣袍的男子,撩摆而入,玉冠紫带、薄唇紧抿,面庞有些瘦削,眼神亦略浑浊凶鸷。他的衣袍上绣了条龙,隐隐约约的登入云间。
江月心倒吸一口冷气。
莫非——这位就是天恭国的陛下,她将来的夫君?
凉凉。
江月心不知该说些什么,面色千变万化,手心里汗津津的。她已开始开动脑子,疯狂地思考着如何从这里逃跑了。
就在此时,门口的太监唱道:“淮南王到——”
江月心懵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那男子衣上的龙只有四爪,乃是王爷的规制。这位面庞冷峻的年轻男子,应当就是西宫太后的亲生子,淮南王李素了。
江月心松了口气。
李素瞧也没瞧周围的人,径直朝太后身旁步去,目不斜视。走过叶婉宜面前时,他略略停了下步子,手指把玩着腰间一块摩挲得圆滑的玉佩。但那也只是一瞬,没一会儿,他便走了。
“江家小姐。”西宫太后忽然发话了。
清凉宫里瞬时安静了下来,唯有丝弦之声袅袅未停。
江月心立刻出了坐席,向太后行礼。
太后打量着江月心,见她眼神锋锐、面庞冷硬,便略有些不敢看她。但太后到底想替自己的亲侄女谋个机会,因此,她强撑着视线,雍容道:“哀家早就听闻江家小姐自幼长于深闺,多才多艺,颇具大家风范,这才让陛下心仪于你。不知哀家可有这个福气,瞧一瞧江小姐的舞艺,大饱眼福?”
此言一出,诸位贵夫人都忍不住微翘了嘴角。
什么“长于深闺”、“多才多艺”?谁不知道这江小郎将从小就出入战场,一点儿诗词歌赋都不会?
更何况,于群臣面前献舞,那是伎子之流的人才会做的。让堂堂的将军小姐献舞,无疑是在作践她。若是江月心真跳了,那可就是丢人现眼。
太后娘娘果真是要给小郎将一个下马威,好好羞辱一番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边关女子,最好能让这江家小姐给太后的亲侄女儿叶婉宜腾位置。
一旁的江月心想法却全然与这群人不同。她蹙了眉,在心底疑惑不已——太后要瞧一瞧她的……武艺?这是要她与人比剑,还是耍起花枪?
她沉思了一会儿,抱拳一鞠,喝道:“末将从命!”说罢,便从侍卫的腰间抽出一柄剑来,利索地挽出了漂亮剑花‘’坚韧划过时带起的风,锋锐已极,刮得人面庞生疼。
“这这这!”
“什么?!”
诸位夫人、千金皆吓了一跳,不由得将身子朝后缩去。有胆子小的,当即便瑟瑟发抖起来。
江月心却不管那么多,像寻常在家里一样,熟门熟路地舞了一套剑法。只见她眉心紧蹙,手中剑倏忽如潮涌雪飞,银光撕斩,剑姿极是漂亮。一招一式之内,皆是取人性命的杀意。在座有懂剑法的,当即便喝起彩来。
“好剑法!”
“妙!”
“不愧是将军家的女儿!”
懂武艺的男子们一边鼓掌,一边纷纷喝彩。待江月心舞罢了剑,倏然将剑归于刀鞘之中,太后娘娘竟是抖着手儿,一副不敢瞧她的样子。
“末将献丑了!”江月心答道。
“妙……好、好剑法……”太后一颗心都要被吓出嗓子眼,扶着侍女的手,连下拍着胸膛,又要了杯茶水压惊。一想到江月心还在瞅着自己,太后就心里发虚,连连招手道,“小郎将回、回去歇着吧,哀家没事儿了……”
太后这么不顶用,人群里便有个贵夫人极为不满。此人就是吴家的夫人——她与叶夫人一样领着一等外命妇的封号,乃是京城首屈一指的贵妇。见江月心全身而退,吴夫人便出声道:“小郎将且慢。”
这吴夫人面相刻薄尖酸,很让人没好感。霍淑君见了,就小声道:“哎,我记得这女人,她笑过我娘!”
“这位夫人有何指教?”江月心问。
“小郎将既是未来的皇后,那百姓难免会好奇一些。”吴夫人笑着,眼光却很不友善,“听闻小郎将在不破关时有个相好,乃是那儿的军师。那军师与小郎将行从甚密,捏肩捶背,无有不从。这事儿,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