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么恃强凌弱吗?”
阿泰想起了,自己开枪的时候,他闯入酒吧和火车站,几乎大半条街都被他卷入突然袭击中,无数人惊惶失措四散奔逃……
他不想听了。
他重新拿起枪,准备杀人后切断通讯,但他还没发射。
有人速度比他更快。
手枪弹匣少,它有属于自己的优点,能突然发起射击。
众人错愕地抬头望天,发现一道身影站在三楼,手里赫然拿着枪。对方仿佛知道有人会开枪,提前站在那里。
秦居烈教江雪律开枪时,眼神是充满威慑力的,或者说充沛杀意。
江雪律难以避免染上了几分,手却很稳。
他快速掏枪、快速上膛。
精准击中了阿泰的腹部,整个过程就发生在两秒之内。
空气中充满了血腥硝烟。
“……!”被击中的人惨叫,根本听不清他说什么。
“小江开枪了,可能引起惊动,三楼六点钟方向,准备营救。”
对讲机里传来秦居烈的声音,其余人点头称是。
“小江同学的枪法很准啊。”要知道,一直以来江雪律训练的都是静态目标,动态目标只有指导员的一句话“学会预判”、“用心发出子弹”,什么意思呢,就是心领神会感觉来了。
对讲机里刚下了判断,谁知道,更准的还在后面。
下一秒救援队像被掐住喉咙的鸡一般失去语言,卧槽!
阿泰知道自己要死了。
他握不住枪,剧烈席卷来的痛让他头晕目眩,他之前他如进入屠宰场一般疯狂扫射,从没有想过倒在他枪口之下的受害者的感受。他无法共情那些被他杀害的人,子弹不落在自己身上,他怎么会感同身受呢。
原来被枪打中是这种感觉啊,他脸色发白,汗毛直竖,身上密密麻麻爬满了疹子,可每一个疹子都重逾千斤,让他感到疼痛。痛彻心扉的痛苦,让他瞬间褪去了杀人狂魔的外衣,哭得像一个十九岁的孩子。太痛了,他不受控制地变得虚弱,一种想缩进保护层的感觉,想回到襁褓时期,躺在母亲馨香的怀中,或者往前溯源,回到那充满温暖液体的子宫。
一想到家人,他心中的想念便泛滥成灾,一发不可收拾。他想念贫民窟那扇残破的窗,几盏微亮的路灯和河边的死鱼烂虾。
他庆幸,自己被击中的是腹部,快速地流血,比心跳骤停好。
他不知道,这是有意为之。
他是treasure口中“最大的变数”。
火灾时会暴露一个人最珍视的东西,同理,死亡降临时会让一个人想去联系自己最想联系的人。
十九岁的小伙子,哆哆嗦嗦从胸口掏出黄铜项链。
他的手血沾染了黄铜锁链,项链打开,是一张五人合照,上面的他只有十几岁,皮肤很黑,笑着一口无遮无掩的白牙,而他的家人簇拥着,坐在他前面。那个时候他的妹妹没有被洪水冲走,而他也没有走出贫民窟……
第一次,阿泰挂掉了首领的卫星电话,选择拨打了一个号码,贫民窟是有电话的,只要告诉对方,转接给谁。
阿泰没等多久,电话那头就传来熟悉的女人声音,“喂?”
这熟悉的声音让人崩溃。
“mama(妈妈)——”年轻人撕心裂肺地哭,冷汗打湿了鬓发,“我好想你啊。”
他以为母亲会紧张问他,阿泰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哭,没想到电话那头是诡异的沉默,而他的哭声越来越大,半晌,女人问道:“……阿泰,你还联系我做什么?你弟弟阿姆现在能上学了。”这两句话似乎说了什么,只是前言不搭后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