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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凛伤势沉重,半途又发起了高热,昏迷中谵语连连,一直到三日后才渐渐醒转。
刘仁急三火四地把师弟拖来,两个人反复给他诊了好几次脉,直到断定他的脉象虽虚浮无力,却有渐稳之象,这才稍稍放下点心,知道他这条命大抵算是保住了。
又守了半天,见卫凛意识已差不多完全清醒过来,刘仁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不住,絮叨起来:“我说卫大人,就当老夫今日倚老卖老了,只求您能不能爱惜着点自己的身子?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呢?你这样,少将军也不安心哪。”
卫凛薄唇紧抿,没有作声,神色辨不清喜怒。
刘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见他脸色惨白,嘴唇皲裂,短短几日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又无可奈何,干叹了一口气,领着师弟去外间写方子抓药。
熬好了药,长廷端着送进屋内。
卫凛抬眸见他进来,顿了顿,咳嗽道:“你可知错?”
长廷闻言放下药碗,直接跪了下去,垂头自责道:“属下知错。”
“何错?”
长廷眼眶微红,懊悔不已:“都怪我沉不住气,急着扔了两枚飞镖出去,否则主子也不会伤成这……”
“你错不在此。”卫凛忽然出声打断。
长廷有些茫然地抬起头。
卫凛脸色苍白,垂眸看着他,沉声问:“谁给你的胆子,对她动手的?”
长廷愣怔一瞬,霎时起了一身冷汗,卫凛的声音虽然疲惫低哑,却仍让他心头一个哆嗦,不由急忙低头认错:“属下知错,请主子责罚!”
“去找玄午,按规矩,从重领罚。”
长廷抿了抿唇,应道:“是。”
卫凛低咳了两声,嗓音透着虚弱,“我自是清楚,那日你是为了护着我,情急之下关心则乱。”
停顿片刻,他继续道:“但她和旁人不同,我要你记住,无论何时,不可伤她半分。日后,便是我死在她手上,你们也不得寻她半点麻烦,明白了么?”
长廷惶然抬头,“主子……”
卫凛垂眼看着他,眸光幽沉,“你可还拿我当主子?”
“自然!”长廷急急回话,“自打主子把我从杀手楼里带出来,不论是生是死,长廷的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卫凛忽而轻哂了一声,“我要你的命作甚?你也不必再认我作主子。”
“主……”长廷大急,张口想要分辩,却被卫凛淡声打断,“往后,只当我是你兄长罢。”
长廷愕然,反应过来后,眼圈霎时一红。
卫凛看向他,沉默片刻,缓缓道:“长廷,你跟了我这许多年,名为主仆,但实与手足无异。我的心思,你应当比旁人更明白几分。倘若日后再遇……你们护着她,便是护着我。”
长廷再也忍不住,哽咽着重重点了个头:“是!主子的话,我都记下了!”
卫凛轻扯了下唇角,抬手勾了下他的后脑勺,“起来。”
长廷眼眶红红,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抬头对上卫凛的视线,又有点不大好意思,挠了挠头,冲他会心地咧嘴一笑,这才行礼告退出了门。
日影轻移,屋内愈发安静下来,兽炉徐徐吐着安神熏香。不知过了多久,卫凛拾起颈间的玉珏,用指腹轻轻摩挲过上面的刻纹。
般般,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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