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要请我们吃宵夜,这还真是让我们受宠若惊啊。”
一串犹如母鸡下蛋一般的咯咯笑声,
顾南夕一抬头,
看到一个中年女人从楼上走下来。
墨绿旗袍绣着富足的牡丹刺绣,高跟鞋,烫发,细眉,红唇。
这女人不但打扮地珠光宝气,还保养过度,脂粉太厚,看不出实际年龄,大抵在三十岁和五十岁之间的样子。
虽是笑着,她目光沉沉盯着南夕,像一条毒蛇般阴冷。
“你看看你这人,就是不会说话。怎么跟我妈说话的?”
话是责备的话,但那腔调,那神态,却一点力度也没有。倒像烟雨中的读书声一般。
说这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修长身材,白净面皮,戴一副银边眼镜,全身上下都透着儒雅的书生气息,带些江南书生的*和呆气。
一看就知道,
这人,
是个做学问的料,却不是个做生意的主。
“南夕这次回来,你们也都知道,是回来结婚的。在外面这些年倒也罢了,你们这些人见与不见都一个样。反正你们心里也没有这个孩子。但现在不一样了。南夕十八岁了,长大了。是要结婚的人了,这一家人,总不能不见个面。”
顾奶奶眼神里透着对儿媳妇的厌恶,对儿子的失望。
没办法,谁让她老头子走的早,她寡妇熬儿,只守着这样一个儿子过活。她原先还有一个闺女,嫁的也是大家门户,可惜留下一双儿女,早早就走了。
儿子上学时成绩很优秀,文科状元,是她的骄傲。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身上全是那些文人的臭毛病,爱写些山啊水啊,风啊,雨啊,愁啊的诗。清高地很。也痴情地很。
儿子厌恶做生意,讨厌一身铜臭气。更不愿意屈下身来,给那些生意人来往,混交情。这生意不做垮才怪。
至于她和儿子的关系交恶,儿子不喜孙女南夕。
也是因为,当年儿子爱上了一个姑娘,和他一样爱诗爱词爱花的姑娘。
那女子出身寒微,还养成了个不识人间烟火的样子。
她怎么可能让儿子娶这样一位姑娘呢?
结果,
她拆散了这对鸳鸯。
那姑娘倒还真是个活在诗词世界里的人,跳河殉情了。儿子大病了一场,听从她的安排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媳妇。媳妇给他生下一个女儿就是南夕。儿子不喜欢这个媳妇。自然在家里呆不住。被外面女人迷了心,儿媳妇抑郁而终。
儿子不喜媳妇,自然也跟着不喜欢南夕这个女儿。
再到后来,他不顾母亲反对,硬娶了杜美丽——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母子两的关系就越发僵了,直到母亲送南夕出国,母子两人再也回不到从前。
“结婚?和谁结婚?厉家那边不是退婚了吗?我们顾家这会子正艰难着。哪有功夫给她准备啥嫁妆啊。再说了,妈,你也真是太偏心了吧。是不是怕我们顾家破产了,到时候影响了你这宝贝孙女。这么急着要给她办嫁妆,打发了出门子。要真有这心,那也得先让我们清浅嫁了。她才十八岁,我们家清浅都二十四岁了。”
我们家清浅?
南夕头嗡地一下。
今天可真是撞邪了。
怎么走到哪里,她都绕不开杜清浅啊。
不对,
姓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