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雪的话还好一些,雪很轻,起初落在身上悄无声息,没有感触,久了以后才能冰冷入骨髓;最可怕的是下冰雹,噼里啪啦地砸在身上,又冷又疼,就像噩梦一样。
冬天的雷声炸响,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落在身上的鞭子声很像,让他的身体下意识僵硬,恐惧从心中涌现而出,但幼小的陆宁琛无处可逃。
老人冷酷无情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像是一把锋利尖锐的刀刃,割开寸寸皮肤,从里到外审视着他的一切。
真的能从他手上逃走吗?
陆宁琛盯着自己的手,他不知道能否成功。
雷声唤醒身体的恐惧,连思绪都逐渐混乱,但他仍然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弱点,也知道必须从暗无天日的童年之中挣扎出来,不能和恶心的人一起堕落在肮脏腐臭的祖宅里。
手指慢慢地合拢在一起,紧紧交缠,窗外一声惊雷爆响,陆宁琛的身体仍然轻微颤抖。
但他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柔和苍白的脸上只有冰冷沉静,指尖摩挲着曾被摸红的位置,缓慢而轻柔。
陆宁琛想起白天的事情,周闲随意的一句话,就让一向平静的他情绪出现了一丝波动。
陆宁琛需要冷静,只有冷静才能思考,可当时确实心脏一紧,忍不住烦躁起来。
这是一个非常错误的变化,绝不应该出现在他的身上。周闲是个神奇的人,陆宁琛很清楚自己一开始对他的恶意,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家伙却悄然抹灭了他内心深处的恶意。
心中的怀疑从未消失,却再也提不起最开始的戒备,他甚至会和周闲说一些无聊且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不可否认与他闲聊之时,陆宁琛的心情很放松愉悦,人都是喜欢轻松惬意的,与他在一起的时候,陆宁琛一直紧绷的心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这样的作风终究不是他,陆宁琛捏紧手指,指尖按压着手背,他有点弄不懂自己当时的心情。之所以帮周闲还债,其实是对周闲一直以来配合的奖励,但是今天他却临时改变了主意。
陆宁琛不想就这样放走周闲,理由有很多,其一是周闲身上还有许多未解之谜,他接近自己的目的是什么,陆宁琛还不知晓,而他最厌恶这种脱离掌控之外的事情;
其二是如今的周闲知道太多事情,不能轻易让他离开自己,一旦他泄露出去,自身将暴露在危险面前,这是陆宁琛绝对不允许的事情……
陆宁琛心中能够寻到非常多的理由,但是内心最深处的触动却被他下意识地忽视,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一个理由。
“轰隆隆——”
窗外一声惊雷爆响,无比震撼,仿佛撕裂了整个天际。陆宁琛向后靠在沙发,极力放松身体,手背覆盖在脸上,面色发白,唇瓣紧抿,指尖轻颤,便紧握成拳头,指甲陷入手心里。
别想这么多了,明天和他说清楚,便放他离开吧。
交易已经结束,接下来无需周闲应付陆宁锦,老董事长不会不顾其他董事会成员的意愿,让陆宁锦来眼前跳,他有的是办法对付他,所以干脆点,结束这……
“砰砰!”
一阵敲门声从门外传来,某人慵懒困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摩西摩西,请问我亲爱的义父大人,难道您还在书房里吗?”
“……”
“没有回应?那我要破门而入了哦,大晚上的,义父不睡觉,令儿太担忧,只得采取强制手段……哎呀,亲爱的义父大人,原来您在呀?”
正准备破门而入的周闲看见眼前的大门猛地被拉开,一身黑色睡衣的陆宁琛站在面前,面色有些苍白,唇瓣色淡,温柔的面容没有一丝笑容,与白日里的模样截然不同。
走廊漆黑无光,书房内一片明亮,大门打开之后,书房内的光便流出。但站在光亮之中的陆宁琛,此刻却觉得周闲才是站在光明之中的人,而他才是身处黏稠黑暗,无法挣脱的人。
“义父,你在想什么?”
陆宁琛在胡思乱想,就见周闲的大脸猛地送到眼前,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随即无奈地捏捏手指,陆宁琛说:“应该是我问你做什么才对,还有别这样叫我。”
“哈啊——”
周闲打了个哈欠,眼皮无力地半阖着,半眯半睁的眼眸像是困倦不已,五官深邃而俊美,慵懒迷人:“这不是看你还没睡,过来问候一下。”
他贴近陆宁琛,皱着眉:“不对,你怎么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意?”说着,他伸出手握住陆宁琛的手指,摩挲一番,冷得冻人,“你就这样坐着工作了多久?就算是有空调地暖也不能只穿睡衣吧?”
“我亲爱的义父大人,请你保重身体,我还想着啃你呢!”
周闲一边说着,一边顺着陆宁琛的手腕往上抚摸,连睡衣都透着一股冷意,薄薄的衣衫下凉透彻骨,摸得周闲一阵打颤,干脆把人拉进怀里,一把拥住算了。
“周闲,你!”
陆宁琛被周闲一套连招打得犯懵,今晚他的情绪失控,雷声惊扰,一时之间居然没来得及斥责过分放肆的人,就被他捞进怀里。
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人浑身都是暖的,周闲有一句话没瞎说,他的确年轻火力大,是个暖床好工具。一陷入他怀里,陆宁琛就感觉到一股暖意将他整个人包围在一起。
每每到寒冬之时,陆宁琛就会发冷的身体彻底被暖意包围起来,让他不想挣开这个怀抱。
最开始的时候,他连和周闲有一点接触都嫌弃不已,后面稍微好一些,但仅限牵手,现在却被周闲整个人抱到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