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庭月慢慢地整理着屋里和院中的花草,不时出一会儿神,轻叹一口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叶庄主在哪里?”花庭月问一个仆人。
“方才庄主在试剑台练剑,现在到后院去了。”仆人回答。
问剑山庄的后院,位于最隐蔽处。
花庭月轻轻行进,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他的听力太好,虽然在常人不可能听到什么的距离,但是以他的听力和内力,还是不幸听到了什么。
“王爷已经安排好人手,萧临风不会在约定时间赶到决战地点。”一个很年轻的声音说。花庭月对声音极敏感,过耳不忘,记得这个声音应该是武阳王府的世子。
“我和萧临风决战,关他老婆什么事?”这是叶鸿的声音,带着厌恶和不满。
“叶庄主不要太大意,虽然你托程思凡捎信给萧临风,把决战日期拖后一个月,但是江湖上传出的日期都是原来的日期,万一萧临风知道了按时赶到,我们的计划可就全都完了。”
“那你们也不能绑架他妻子。真卑鄙。”叶鸿的声音高傲又不屑。
年轻的声音轻笑:“叶庄主,你利用萧临风的约战做这种事,又能清高到哪去,咱们谁也别说谁。大事在即,一定要天衣无缝,不可有半点闪失。”
接着一个尖细的声音说:“只要萧临风不能按时赶到决战地点,叶庄主依计行事,皇上那边自有老奴安排,请小王爷放心。”
“好。”年轻的声音很愉快。
接着又有一个人叽哩咕噜说了一大串。
花庭月听得说话的人是倭人,最几年来,倭寇时不时搔扰海域,沿海地方时常被他们烧杀抢掠,官府围剿收效不大。花庭月知道对方是倭人,警惕心起,运起内力,仔细听着,花家走海运起家,每隔两三年也到倭地做生意,他也能听懂一点点倭语,可惜的是,他只能判断对方是倭人,至于说得是什么还是听不大懂。
只听懂“杀”“岛”之类的几个单字。
花庭月心里无比震惊,脑子飞快地将日前得到的零碎信息组织起来,抽丝剥茧理顺关系,一件惊天逆谋已经浮现面前。平静如仙境的问剑山庄竟是杀机四伏之地,花庭月手心都是冷汗,慢慢向后退去。
花庭月没有收拾东西,直接走向出庄的道路,拾阶而下,运起轻功,不一会儿已经出了问剑山庄,来到海边,一条渔船停在码头。
“船家,我要出海。”
一个低低的声音从船舱传来:“公子要去哪里?”
“我要回大陆……”花庭月停住了,回去又如何?把这个惊天阴谋揭穿,那么武阳王府肯定会被剿灭,问剑山庄也会被荡平,所有涉案人等都会诛九族。就算叶鸿武功高绝,也不可能和整个朝廷斗,结果肯定是身败名裂,判以死罪。
想想向来冷若冰霜的叶鸿对自己的关切,想起他先诚恳后霸道的挽留自己,想到那人自幼受苦半生孤独,没有任何朋友,没有一个亲人,心里该是何等的寂寞与苍凉。自己怎忍心这样一走了之,让他再次面对无边空寂,又怎么忍心,一边享受着他给予的关怀和温柔,一边揭露他的秘密,置他于身败名裂的死地?
码头的海风猎猎,吹在脸上生疼,却远比不上心里的疼。
“公子,你到底上不上船?”船舱里传来摧促的声音,“你在犹豫什么?”
“我……”花庭月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声音是刻意压低了,但是那抹淡淡的檀香,还有那冷冽的气势是那样的熟悉。
“原来是叶庄主。”花庭月知道他已经来到,百般纠结的心思反而平静下来。
叶鸿从船舱中出来,一袭白衣凭虚御风,冷傲出尘。
“花公子在海边沉思,要出海,却又不上船,却是为何?”
“在下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哦,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叶庄主世外高人,何苦自贬红尘?”
叶鸿听了,眸中寒光四射,象冰冷的剑,冷然问:“你知道多少?”
花庭月面色不改,背上微微冒出冷汗:“只知道叶庄主正在谋划之事惊天动地。”
“我该说你是太聪明呢,还是太愚笨?”叶鸿杀意顿起,修长的手指扶上剑柄,“就不怕我杀你灭口?”
花庭月被他的杀气逼得退后一步,却仍是从容淡定:“怕,很怕。我向来怕死。”
“那你……”叶鸿有点弄不懂他,冷如深潭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试图发现什么。
“我不想你成为谋朝篡位的逆贼,劝你及早退步抽身,不要再执迷不悟。”
叶鸿冷笑:“这真是最好笑的笑话了。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凭你我相交一场,我不能这样任由你毁灭别人又毁灭自己。”
“真是天真无知。”叶鸿冷笑一声,忽然出手如电,寒光一闪,长剑直刺向他的脖颈,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
花庭月衣袖微动,却没有闪避也没有招架。细腻的肌肤被利剑上的寒气刺得生疼。
叶鸿用探究的眼光审视他,却见他神色不如常,没有半分惧色,觉得颇为有趣:“为什么不躲?”
“你不会杀我。”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杀你,你又了解我多少?”
“你虽拔剑,我却感觉不到杀气。”生死关头,花庭月反而更镇定,他在赌,赌叶鸿不会杀他。
“可笑,你未免太自信了。”叶鸿手上微微用力,一道极细的血丝在他脖颈上漫延,如一条红线绣在白色锦缎上。
忽然,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只要他手上的剑往前一送,面前的人就会彻底变成死人,所有秘密都会保留,可是,居然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