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吹进了一口夏夜凉风,惊得屋内的烛焰倏然晃动,余凉的脸庞在片刻间隐入黑暗,但随即又恢复了光亮。
“你搜身的时候,”余凉淡淡道,“他既然不肯透露半句,便说明背后的来历不能轻易与外人知,行事也会因此束手束脚。既然这样,就不如利用他们对身份的隐秘,让他们有所忌惮,迫使他们在此地收手。”
“余姐姐真是有勇有谋!方才在屋内可太惊险了,你却毫无畏惧,能将那贼人制住!”冬儿语气欣悦,眼神明亮。
冷不丁被夸的余凉脸色一红,“不知死活的莽撞罢了,你余姐姐我现在的武功,成不了什么事。”
“余姐姐好生谦虚,”冬儿眉头一皱,随即目光有了丝向往,“要是我也有这等锄强扶弱的本事便好了,不用随时期待他人来救,自己便能救自己。”
自己便能救自己。
余凉默念着这句话。
是啊,至少系统给她的身份,可是一个有武艺傍身的太初弟子,不必在朱门绣户中等人采撷,这里是武林,她可以靠自己的武功,自己救自己。
她突然迫不及待想赶到江宁府,找到“寄情”来恢复自己的内力了。
余凉回到屋内翻找自己的包裹,取出了太初弟子的身份玉佩,交到了冬儿手上。
清透玉佩躺在冬儿的掌中,十几岁女孩的掌肉有些粗糙,是常年做农活的痕迹。
余凉握住冬儿的手,自己虎口上的老茧蹭到了女孩的指腹,冬儿眼神闪动,微微仰头看向余凉。
“不论是耕桑还是修武,我们靠的都是自己的一双手,能养活自己便是本事了,”余凉嘴角带着浅浅笑意,慢慢说道,“吴越南绥山上的太初门,向来广招清贫人家的孩子,甚至是孤儿,不讲究出身,只要能吃苦,肯练武。若是你哪天也想习武了,可拿着这道玉佩南下吴越,拜入太初门。”
冬儿有些恍惚,盯着手中的玉佩说道:“这太贵重了……”
“我本也不可能卖了它,平日随身罢了,谈不上贵重。”余凉。
话未说尽,但彼此已然心照不宣,什么镖户子弟只是假借的身份,现在的她不再隐瞒,以真诚相邀。
冬儿一时有些潸然,愣愣地收下玉佩,既没有应下也没说否。
孟行云在一旁默默看着,夜灯昏黄,照不清余凉脸上细微的神色。
他不知道茫然无措的是她,还是镇定自若的才是她,又或者,这些皆是她。她会冷然地说出悬尸数日,也会和婉地关心只认识一日的生人。
她不可捉摸,他便越好奇。
景舟师弟说她爱慕自己,可自己与她相处时却从未感受过她分毫的依恋。
所以他本只当成景舟师弟的一句玩笑话,但现在他却希望这句玩笑能有几分可信。
蜡烛快要烧尽了,孟行云那点道不清的期待被轻轻裹进心间,与天际的初阳一同露出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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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日正之时,宽阔的官道上跑着两匹红枣骏马,余凉与孟行云并驱而行,没有加快脚程,只以寻常的度赶路。
“冬儿姑娘真的会去太初吗?”
两人闲谈间,孟行云突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