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瑞到底是练达老成,尽管余凉语出惊人,连身后的萧寒尽都在疼痛中撑起精神关注这边的动静,他却只眼睛微眯,一副愿闻其详的气定神闲模样。
“你且说来……”庄瑞不慌不忙。
余凉双手抱胸,侧瞥了眼萧寒尽的方向,“哎,这等好事岂能平白说与人听?庄教主如果能放了我这师兄,我再留下来与您好好说道说道这长生不死之法,如何?”
庄瑞摇摇头:“不必多此一举。”
话音落,不等余凉疑惑庄瑞所言何意,他已掌风旋起,用其内力猛地抓取余凉掳至身前。
周围渐起一股妖风,落叶从地上飞起,绕着庄瑞团团旋转,他一身宽大袖袍随着手摇三清铃的动作频频飘动。
叮咛铃音向四周波及开,音波刺入萧寒尽耳膜,身体各处受着经脉寸断般的疼痛,他疼得嘶哑苦叫,而庄瑞身前的余凉,却毫无反应。
端得泰然自若的庄瑞终于忍不住惊道:“你竟无魂可引?!”
这东西真能引魂?!科学吗请问?
余凉亦是难掩惊疑之色,一面往后看了看萧寒尽那万般痛苦的反应,一面又反复打量庄瑞手中造型邪气的引魂三清铃。
继登陵县那秦老道一语道破她“三魂七魄不全,乃是世外之人”后,又遇上了眼前这东辰老道长的以铃辨魂,难道这书中的一些角色,真有这般然的本事?
且她的意识本就是由系统输入小说世界,只是一串数据,说没有魂魄,似乎……也没错。
仅瞬息之间余凉的心思已百转千回,最后决定索性就顺势承认,如此更能为要编造的“长生之术”增加可信度。
余凉扬起秀气的眉端,语气自然磊落:“当然!我本不是这具身体的主人,原先的魂魄早不知飘去何方了,你这个引魂铃怕是引不起我的魂。”
受风而起的落叶与尘烟回归泥土,四周陷入沉寂,庄瑞看向她的眼神从惊疑变为不解,继而又是半信半疑之色。
“如何?可对我提出的交易,感兴趣了?”余凉。
萧寒尽比庄瑞最先回应余凉的话,他艰难地吐露出几个字:“什……什么?”
庄瑞顿时眼前闪过一抹精光,注意力全然转到了悬吊着的萧寒尽身上,既然这个女娃娃这么在意邱识的大徒弟,那以他性命相威胁,与引魂铃的作用不也一样吗?
风烟再起,庄瑞凝聚了一团极强的内力于掌心之中,隔空遏住了萧寒尽的咽喉。
“看来你的师兄也很想留下听你说的是何意思,左右我不会轻易放你们走,不如你说出来让我看看,你的长生之术,比之你师兄的命,孰轻孰重。”庄瑞沉声恐吓。
系统警铃响得更剧烈了,萧寒尽的闷叫止在喉间,是濒临窒息的绝望与痛苦。
看来系统是检测到如果余凉不救人,庄瑞是当真会对萧寒尽下死手。
余凉一脸急色,惊呼:“好!我说!你先停手!”
庄瑞知道此时萧寒尽的性命已成为绝对有用谈判的条件,得了余凉的回应,立刻收了手,也不多言语,袖袍一甩回看她。
短暂死里逃生的萧寒尽喘着粗气,他已彻底筋疲力竭,眼睛却还努力睁着,定定地注视余凉,他比庄瑞更想知道,余凉口中的“不是身体的主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此时当以拖延保命为主,余凉心一横,想到什么就编起什么:“金液还丹之术根本不靠谱,用及大量刺激性的有毒物质,本就对身体损伤极大。你现在的身体不止年老体衰,更有中毒迹象,如果不是有内功维持,说不定早与那些炼丹求长生的皇帝一样早早驾鹤西去了。”
铺垫到此,她举手在眼前一指,煞有介事地道:“所以,最上乘的长生之术,当是——借尸还魂!”
“借尸还魂?”庄瑞双目瞪圆,眉头却皱着,显然仍有诸多疑惑与不信。
“是。”余凉感受到了萧寒尽投来的视线,她心虚地梗着脖子不敢后看,继续忽悠,“不如庄教主来猜一猜,我是谁?”
庄瑞一脸莫名。
自知人的耐心有限,余凉也不敢卖关子,她换了个姿势,端起了一副持重沉稳的作态,道:“江渊妻,关芸。”
说完她立刻在心底合十默念了声“前辈莫怪”,实在是没有更好的借口了,她总不能说自己就是江渊吧?且不谈两人举止神态性别有差,仅庄瑞与江渊相识这一点,她就难保不会被他看出端倪。
对于余凉的回答,庄瑞的神情写满了“荒谬”,但引魂铃带给他的震撼还是让他愿意沉下气,静听着余凉后面的解释。
“想来庄教主应该听说过,江渊是如何安排他死后催晓刀的归属,为了确保催晓刀不落入他人之手,我们才写了无人可读懂的遗书。”余凉指了指自己,“不然,‘余凉’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太初后生,怎么可能有这种机缘读懂什么盟主遗书,还取得了催晓刀呢?”
有催晓刀一事佐证,庄瑞眼神终于有了丝松动,但他还是看了一眼萧寒尽,继续问道:“你为何如此护着他?江渊又是死是活?”
余凉冷静道:“你方才既然已知道他乃肖氏后人,我们天阙阁又岂能不了解?之前宣称不侍旧主,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肖家后人,我天阙阁自然是要护到底的。至于江渊……你把他放下来,我带你去找江渊,你一见,便会相信我俩的‘借尸还魂’之法。”
耳听余凉言外之意,就是重在救人而不是如实交代,庄瑞摇了摇头,看向手中的引魂铃:“不必如此麻烦!我信我的引魂铃不会骗我,你当有其法。但是,我也知道江渊妻与他师出同门,若要验证,只需领教领教你的天阙刀法即可!”
他眼神即变,黑袍大袖一扬,悬于山壁上的一柄苗刀瞬间飞转至余凉眼前,她顺势接下,正不知所措时庄瑞已出招袭来。
庄瑞意在试探不为求胜,他右手执铃,只以左手与她缠打,明明没有使出全力,对招间仍游刃有余。
然而数招下来,余凉还是没有使出天阙刀法,庄瑞眼神中的耐心渐消,冷笑了一声:“倒是会编故事,但你总该知道些什么,我便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闪身后退拉开与余凉的身距,旋即掌风一变,挥向沼泽潭上悬吊着萧寒尽的那一根绳索。
凌冽掌风呼啸而至,绳索霎时断裂,因手仍捆缚着无法动弹,萧寒尽整个人跌入沼泽,缓缓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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