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客栈时,已近深夜。
房客们早已熟睡,屋窗漆黑,整座院楼只有屋檐与过道的烛灯仍在荧荧生光,随风微曳。
与孟行云各自回房后,余凉从房中的窗户翻了出去,顺着墙沿凸起处飞檐走壁,脚尖轻蹑,推开了另一间客房的木窗。
屋内尚存几丝冷梅淡香,极浅,刚嗅到便会随之化开消逝。
视线内一团暗色,余凉看不太清屋内陈设,只猜测各间客房大抵相仿。
她循着这抹冷香往屋内右侧慢步而去,这在她房中是卧榻的方向。
直到脚尖被硬物止住了去路,余凉上手一摸,确是卧榻无误。
她微微俯下身子,想低声唤几句。
腰刚弯下,便被下方的人按住了脖子,随即被他一带。
天旋地转间,自己已被禁锢在了榻上,背部是绵软锦被,还有余温缱绻。
求生本能使余凉急于挣脱桎梏,她曲腿往上猛踢,那人反应极快,立刻以臂弯钳住。
趁他顾及另处,余凉赶紧伸手一扣,学他方才的动作将他一扯,欲要把他按回自己身下。
谁知对方功力深厚,硬扯不动,余凉只得以头撞向对方的下颚。
听到一声闷哼,他松开了手退至卧榻里侧,声音寒冷:“余凉!”
她听出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你擒住我干什么风止夜?!”余凉轻声骂道。
风止夜语气中似在克制怒意:“夜深人静,有人袭来,难道不该擒住吗?你该庆幸我没有出掌杀了你。”
余凉翻身下床,摸黑走向烛灯,“我只想把你喊醒!你后来既认出了我干嘛不放开?”
她点亮了烛灯,屋内骤然光明,于幽静酒楼中如夜幕虫萤,闪烁着微黄光亮。
风止夜冷哼:“是你又如何?最想杀我,又曾差点杀了我的,不正是你吗?”
言外之意,即便是他们已有同谋之事,她于他来说仍是最需要提防的敌人。
巧了,彼此彼此。
余凉转过身来,对上了风止夜的双眸。
他半坐于榻,身着白衬,因两人方才的扭打,胸襟微敞,隐约可见里头的瓷白肌体,一头如瀑墨垂在胸前,随呼吸上下起伏。
此刻他脸色愠怒,薄唇紧抿,似远山明月的眉目微蹙着,眼神不善。
见余凉望来,风止夜敛了双眸,手抚上右胸闷哼了一声,清冷孤寂的面容中生出几分虚弱之色,像盛开在冰川中的雪莲,落染了几滴妖冶赤血。
余凉上前一步,忙问:“怎么了?”
风止夜抬眸瞥了眼她,又移开目光,闷闷道:“方才你动到了那道剑伤。”
那道剑伤……
余凉看向他手按之处,十分熟悉,那位置她也碰过,不就是被她刺伤的地方吗?
她语气一软,有些过意不去:“抱歉……我并非故意,实在是临危反应,还以为你是登徒子……”
风止夜皎月般的双眸猛然瞪向余凉,他薄唇轻动:“我从不屑男女之事。”
“哈!”余凉乐道,“你是处——”
见风止夜脸色骤然冰封,那眼神简直就像是一道寒剑要破霜袭来,她赶紧捂嘴,止住了未说完的词汇。
但随后越想越克制不住,她万万想不到原作这种男频种马武侠文,身为配角反派的风止夜居然还是清清白白,真是出“淤泥”而不染。
余凉脸色的笑意逐渐扩大,她摆摆手:“没事,贞洁是男人最好的嫁妆,我看你是愈顺眼了。”
话落,风止夜已从榻上飞至余凉眼前,他颀长的身体遮住了大半光亮,看不清他此刻神色,只闻到那股梅香无比清冽,幽幽萦绕在她鼻尖。
他微垂,丝滑落蹭到了她的脸颊,几寸痒意如水纹漾开。
“谁嫁谁娶?你看顺眼了便会娶吗?”风止夜的声音在耳边喃喃,听不出喜怒,却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余凉不知道他是何意,但此时他身上并没有散危险气息,便说明她的调笑尚未触及他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