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谷应声照做,怕她看不分?明,还将自己长而茂密的胡须拨开,露出几分?眉眼来。
宋如安盯着他看了片刻,蹙眉道:“不像……太不像了。”
傅绫忙问:“怎么了姨婆,老师父不是你?要找的人么?”
“我记得莫二哥浓眉大眼,瞧着比他好看多了。”
虚谷:“……”
他尴尬地笑了笑,“兴许是我不经老。”
外?婆啐了他一口,“别嬉皮笑脸的。”
虚谷登时收声,老老实实地端跪在地上,诚恳道歉:“小安儿,三十年前?我与兄长之所以?会不告而别,并非是你?做错了什么,而是我们兄弟二人同时喜欢上了你?,却又碍于兄弟情意,彼此都想成全对方,所以?才各自退让,却没想到会害你?思虑半生,这是我们着实没想到的,也并非我们的本意。”
他顿了顿,“若是我早点知道你?没与兄长结为夫妻,我定会回到你?身边。”
外?婆闻言,冷笑着嗤了一声。
宋如安却神色怔忡,半晌方缓声问:“莫大哥也喜欢我么?我怎么不知?他如今身在何处,可还好?”
虚谷挠了挠脸,面?颊浮现一抹红晕,“我也不知他在哪里,三十年前?我离开你?们后,便?去了人烟罕至的地方漂泊,想着离你?远远的,便?能不再想起你?,可却事与愿违……无论我去何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看花是你?,看水也是你?……”
众人闻言,都一片沉默,怎么也没想到须发皆白的虚谷道长,竟会当众说出如此肉麻直白的话来。
傅绫偷偷瞥了眼姨婆,见她苍白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润,不禁心下一喜,似乎姨婆对老师父还存有情意。
外?婆听?不下去,斥道:“虚谷,你?别啰里啰嗦说些有的没的。”
“是,是,我后来无可奈何在深山住了一段时日,某日遇到一位得道道人,经他点化,便?出家做了道士,一直到如今。”
“至于我兄长去了何处、现下如何,我却是一无所知的。”
外?婆嘲讽道:“怎么前?面?不是还顾念着兄弟之情么?怎么三十年间却又对兄长不闻不问呢?”
虚谷面?露窘迫,“我并非不关心兄长,只是、只是更?怕得知小安儿的消息,我、我既希望她过得幸福和美,又怕那幸福与我无关,所以?便?选择了逃避……”
宋如安问:“你?没有认出我么?”
“我瞧着你?眉眼间有几分?眼熟,却又怎敢将三十年前?的小乞儿,与太守府的老夫人联想到一起?”
宋如安抚了抚面?颊,蹙眉:“我很老了么?”
虚谷连忙摇头,“不老不老,相?较于我这个老头子?,你?还很年轻。”
外?婆看向?妹妹,“如安,你?打算如何处置他?若是想揍他一顿,姐姐替你?出手。”说着,捋起了衣袖。
“我今日累了,改天再说吧。”
虚谷讷讷道:“那我……”
宋如安淡淡道:“你?若是喜欢跪,就去外?面?院子?跪。”
“哦。”
虚谷径直起身,去了外?面?,又是扑通一声脆响。
傅绫听?得真切,不禁有点担心老师父的膝盖骨,毕竟上了年纪,万一出点问题可如何是好?
她的担心并无道理,虚谷一直跪在庭院当中,直到深夜都未离去,翌日她再去看望姨婆时,发现地上湿漉漉的,昨夜不知何时还下了一场雨。
傅绫看向?老师父,见他衣衫狼藉,神情也有些委顿,看着十分?辛苦的样子?,她忍不住道:“老师父,要不您先回去休息吧,仔细着凉。”
虚谷却摇了摇头,“我没事。”
他害如安痛苦半生,如今只是受点儿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