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阴差阳错之下,枯死的庄稼从干旱中得以喘息。饥荒结束了,真正的鬼终于被造了出来。
幸存的人们也没有得到幸福,他们不能承认鬼,就如同不能承认那吃人的过往一样。前因种下的恶果,这里的人们独自咀嚼了数年。
缪尔作为鬼,她需要吃人,但她不觉得这是在杀戮,而是拯救,她要将森鸟县里值得拯救的人都救出来。
给她们死亡,再给她们无尽的自由。但她自虐般地不敢伤害所有“哥哥”的尸体,而要“妹妹”代为受到惩罚。
鬼与仍有吃人欲望的人,就这样和平共处着,偶尔的非正常失踪,大家都保持着一贯的沉默。
直到相原家有人加入鬼杀队之后,打破了这里微妙的平衡。
总是有人离奇死亡,兄妹居多,但其实又不止兄妹。相原修的父母在调查这件事时,不幸发现了些什么,最终人间蒸发了。
寻找真相的相原柊太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现了森鸟县保留的吃人传统与那只传说中的雀鬼。
月光撒在窗棂,男人静静坐着,他的脸透着病态的苍白,紫色的双眸在油灯下额外深邃。他纤长的手指停在那泛黄的书页上,每一次喘息都在消耗他的心神。
那编织的谜团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相原柊太的手指紧紧按在纸张的边缘,紫眸深处涌现出难以置信的震惊与滔天的愤怒。
屋内静谧无声,唯有窗外的清风拂过树梢。这病弱男人的心中,掀起了一场再难平息的风暴。
浮萍
一声轻鸣从夜空传来,相原柊太扬起略显苍白的脸庞,书桌上悄然落了只纯雪白净的小鸟,尾羽沾了些血色余辉,恰如好处地停在这寂静深夜里。
相原柊太放下手中的笔,他与这鸟对视着。
男人的紫眸一颤,泛起涟漪,刺骨的冷意袭人,他逐渐浮现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是你吗……”,他喃喃低语,生怕惊扰了眼前之物。
白鸟歪头注视着他,眼神熟悉温柔,相原柊太手指伸出,在触及的那一刻,白鸟啼鸣,缓缓展开双翼,翅羽纷飞。
这世间的别离,无尽无声,相原柊太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死去的吉崎堇回来了。
但重逢的惊讶很快被乌红覆盖,他的手被一口咬住,血液从鸟喙的边缘垂落到桌面,贪恋的本性暴露。
相原柊太没有选择将手收回,而是任由这鸟啖足了鲜血,才将这鸟拢到面前,仔细端详着。
月色温柔,他笑得苦涩,随着对森鸟县过往了解的愈多,他已经不能幻想这是吉崎堇的转世,血珠蹭过白鸟的头部。
“你变成鬼了,堇。”
这个他曾经的爱人,已经成为了缪尔的容器。无言的叹息,在紫眸飘浮。
相原柊太没有指责,也没有愤怒,只是看着这只已经失去记忆,跟下弦四同步了视角的白鸟,缓缓开口:“我可以帮你。”
这里的人都带着罪孽出身,踩着他人的性命存活,死不死都无所谓。相原柊太现在只需要搞清楚,相原修的父母到底是鬼杀的,还是人杀的。
他知道缪尔想要什么,这份默示态度让鬼误会,以为他也是森鸟县知道内情且默许的人,两人很快就达成了契约。
在取得下弦四信任的同时,相原柊太拥有了白鸟的饲养权。白天这只鸟就毫无心机地仰躺在阴暗的笼子里,不仅窗户要关得严实,外面还要罩着黑布,一点阳光都不能见。
满身药味的男人让缪尔痛恨,靠近一点都要捂住鼻子,每天嫌恶说着这人吃不得。但没有意识的堇却心生好感,全心全意信任着相原柊太。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睡觉的时候,这个奇怪的人总是站在鸟笼旁边围观,神情是那么悲伤。黯淡紫瞳穿过时空,在追忆那永无挽回可能的过去。
缪尔有些时候心情好的时候,就会故意顶着吉崎堇的样子来见相原柊太,每次相原都会不悦地警告她:“不要用这张脸去吃人。”
缪尔不以为意地耸肩,坐在桌子上翘着腿,一把拽过相原柊太的衣领,声音清脆,恶狠狠说道:“你管不着,你别以为你们家当年没在这,我就不吃你。”
缪尔的同化的血鬼术,能够很好地隐藏真身,前段时间还打赢了那场换位战,眼中出现了新的字符。她现在已经是很厉害的下弦四了,轮不着这个普通人来说教。
相原柊太懒得跟这只心智还不成熟的鬼说话,这鬼说两句就要动手,暴躁惯了。
缪尔的手滑过相原柊太的脖子,那被拽开的衣领下露出一截刺青,如黑蛇缠绕在白皙的皮肤上,错综盘绕,看不出准确的形状,她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相原柊太懒得动弹,闭上嘴不回话。
但是缪尔的眼睛很尖,她手一松,将人往远处一推,捧腹大笑起来:“你试过自杀是不是,真是个懦夫。”
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刺青下面,有一道深红色无法消除的疤痕。以言说的过往,强行埋藏在这黑色的纹路之下。
那圈红痕是他试图逃离枷锁的证明,但很多原因,相原柊太最终留了下来。
面对缪尔的嘲笑,相原柊太眼神微敛,心底掠过冷意,嘴上也是歹毒极了:“轮不到你这贪生怕死的鬼来教训我。”
相原柊太现在把缪尔的底摸得清清楚楚,虽然遭到了很多人为的阻挠,但他也手法通天。
缪尔拍案而起,就要现原形。但想到这人确实为自己提供很多有用的信息,省得她额外花精力去找食物的份上,强压下愤怒,给人扇倒在地,也算出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