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橙,我上辈子可能真的欠你什么。”
说完,纪星站起来,也没有顾周围人一直注视着这边的目光,那件带来的西装搭在方橙身上,他将方橙扶起来起来,搭在他肩膀上,缓缓走出了桜肆。
车子就停在门口,纪星将方橙放在副驾驶上,弯腰给他把安全带系好,方橙醉得不清醒,此刻嘴里还嘟嘟囔囔说些什么,眼睛是抬也抬不动了。
临走前,李杨从里面追出来到车边,先问了下方橙的情况,又给纪星递了解酒的药。
“今晚多谢你,下次我包场子请你们喝一顿。”
李杨摆摆手:
“这都小事,咱俩就别客气了。还有个事,我说了你心里有数就行了,今天晚上我本来在包厢呢,你这朋友,是黄莺姐看到了才进来提醒我打个电话给你的。”
纪星闻言,轻轻挑了下眉,有些诧异:
“黄莺?她出院了?”
李杨听纪星这么说,似乎长长叹了口气:“出院有一礼拜了,之前还是我们哥几个去医院接她的。”
李杨说完,有些试探地看了一眼纪星,但纪星似乎没有在意这一句,反倒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
“她什么时候见过方橙?”
李杨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根烟点上:
“上次绿野监控那件事,黄莺跟我一起去查的。”
纪星听了这话微微愣了下,隔了半秒,点点头,却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星哥,那天没跟你说也是怕你为难,虽然你两的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但你这没发话,我也不知道你什么个态度。”
纪星摆了下手,又偏头看了眼身侧的方橙,最后直起了身子,拉上自己的安全带,语气淡然道:
“没事,今天的事情和上次的事情,你替我谢谢她吧。”
“行,星哥,我懂你意思了。那你这——普通朋友,下次要再来喝酒,我就给你先打个电话?”
纪星手搭在方向盘上,闻言沉默了一下,侧脸看了眼身旁的方橙,方橙的脸白红相间,睫毛轻颤,安静地靠在车窗上,在夜幕里显得格外脆弱。
但只有纪星却知道,这样乖顺的外表下,是一个做出了决定就绝不会回头,比所有人都更不易折的心。
他回过头,沉声对着李杨道:
“不用,没有下次了。”
车一路开回家用了不少时间,纪星怕车厢里太闷,又怕空调或者晚风吹得方橙头疼不舒服,只好打开了一点车窗,再放慢了车速。
到家已经是两点多,路上微风吹得人脸上干巴巴的,但心下因为喝酒的不适却好了许多,方橙挣扎着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还在沙发上,但定睛一看,却是自己家里的沙发。
原来纪星停好车看方橙还紧闭着眼睛睡在副驾驶,喊他也没醒,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索性将方橙横抱着上了楼。
下一秒,纪星拿着热毛巾从卧室出来,走到沙发旁,看到方橙已经醒了,正和刚刚在酒吧时一样,睁大着眼睛,盯着自己看。
纪星依旧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视线,他将毛巾递给方橙,又给他递了杯热水放到他手上。
“拿好,别烫到自己。”
方橙有些愣,但还是很安静地点了下头。
“用毛巾擦擦脸,今晚就别洗澡了,你这样子明天还上班吗?”
方橙摇摇头,太阳穴被牵扯得有些痛了,不由得“嘶”了一声。
纪星循声望去,却看见这样一副场景——方橙望着他的眼神里写满了压抑的委屈,一双眼睛都是红的,他似乎努力咬着牙再克制什么,但看上去马上就要克制不住了。
“纪星。”
方橙轻声地喊了一声,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安静有了几秒的时间,纪星坐下在他一旁的沙发上,他把头低着,似乎在沉思什么。
“嗯。”半晌,纪星还是轻声应了一声。
“你能不能不是纪星”
纪星的眉头随着这话狠狠一挑,眼光都有些讶异:
“什么?”
他看转头,到方橙抿着嘴,苍白的嘴唇快被他咬破了,额头上的青筋也明显起来,似乎真的十分难过。
方橙的记忆现下一团混乱,也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现在喝醉了酒,只看得到纪星对自己冷淡的态度。纪星从刚刚在酒吧到现在,眉心一直是紧锁的,说话也都是很简洁,声音也淡淡的有些冰凉,完全是一副不想和自己多说的样子。
他抿紧嘴角,嘴里的话轻轻泄出,却如重钧打在身旁的人心上:
“你不是他就好了”
至少别讨厌我
纪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方橙。
相隔的时光已经太久,从初入大学校园的少年到即将而立之年的成年人,他们分开的这些年,恰好错过了彼此最艰难成长的时光。就像一直在身边的人,你往往是很难意识到对方的变化的,好像人人都在默认,成长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可相隔的时光就像是幽深隧道,重新相遇的时候,所有人都一夜之间成了“大人”,没有任何人惊讶这种变化,因为那是约定俗成的社会准则。要丢掉情绪化的一切,要磨平外部棱角,不能轻易将自己心中所想展现在任何人面前。
可方橙和别人不同。他很小的年纪就已经被迫学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方橙长着一张清冷淡漠的脸,不说话的时候就像壁上的一幅画,一呼一吸都没有温度一般,瞳孔的深色像幽深的黑曜石,藏在一汪清泉下,却同时也藏住了难以被洞察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