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古勒带着人紧跟其后,见沈武上了城墙,急忙派了几个轻功好的人去城墙底下候着。
城墙上原本的侍卫已经换成了沈常安的人,所有人拿刀对着挟持沈常安的沈武。
人进一步众人便退一步。
两人身前是为数不多还愿意效忠沈武的侍卫。可惜两方兵力悬殊,若没有沈常安作为人质,早就败了。
沈武的后背贴着城墙,城墙下是伽兰城的主街道,已经有不少百姓聚集在了街道上围观。
众人对着城墙上的人指指点点,人群躁动。
沈常安的发冠掉了,被沈武拽着的长发凌乱地散落着。
沈常安:“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沈武答得好似当真在欣赏风景:“既是要死,总要挑个好地方。老东西的寝殿实在太脏,我如何能受得了?怎么?你喜欢死的时候,与那些肮脏的尸体待在一块儿?”
沈常安笑道:“那倒是,总要走得体面些。”
沈武用力拽了下沈常安的头发。
沈常安吃痛,只好将头再次抬起。
刀刃抵在脖子上,甚至能感觉到刀刃上沾染的滑腻血迹顺着衣襟落下。
沈常安学起了阿古勒的花腔:“既是觉得脏,为何不将杀我的刀也换一柄干净的?”
沈武乐了:“当然,你若觉得太脏,也可以选择咬舌自尽。”
沈常安:“……”
言毕,沈武竟真的欣赏起了城墙下风景。
微风拂过,杨柳轻晃,街道两侧的楼宇瓦舍炊烟袅袅。雨季快要过去,房屋四周到处都是花团锦簇。
多么漂亮的人间烟火,即便是朝政如此动荡,也仍然能让人浮躁的心静下来。
沈武忽然说道:“幼时初登城墙,正是元宵佳节,那晚,我与你拿了一盏父亲为我们亲手做的灯笼。可惜,我跑得太急,不幸将手中的灯烧毁。”
沈常安沉默不语,不懂沈武怎么突然与他说起小时候的事。
沈武:“所有人都羡慕我们,也羡慕你手中的灯。那时我便想,若是将你从这城墙上推下去,然后拿走灯笼,众人的视线,父亲的视线,是否就只会注意到我一个人的身上?”
沈常安:“……”
沈武:“可我下不了手,只因你说,愿将手中的灯笼赠予我。”
沈常安面色微沉,听着沈武的话,忆起了两人年幼时的模样。
他规劝道:“松手吧,你若现在松手,还能回去看一眼大母。”
沈武笑得肩膀抖动:“看一眼?然后告诉母亲,我败给了一个最不该败的人,或是告诉母亲,我亲手弑父?”
沈常安没再吭声。
沈武笑完,眼神随之变得狠厉:“你的好计谋,如今已不会再有人愿意臣服于我。沈常安,这都是拜你所赐。”
他道:“我自小就恨透了你。我恨他们有眼无珠,明明我什么都比你好,却始终只把目光放在你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