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次退让了。
他不想千凝因为自己的固执而受伤。
但只有这一次。
日后若是他知道千凝过得不好,即便是要他的命,付出任何代价,他也不会放手。
大婚后的日子似乎没什麽不同,又好像确实有些不一样。
穆千凝还是在长安殿,白日没事玩自己的,有时会被陛下召去紫宸殿用膳说话。
可入了夜,无论陛下多忙,总是会来她这儿。
事少时便晚膳前来,同她用膳,事多时,便夜里前来。
实在太忙,也会特意叫于胜来告诉一声,说今日不得空。
这时候穆千凝心里有数了,便会自己先睡,也不等了。
可第二日早上醒来,又看见睡在身边的陛下。
第一回时穆千凝还问,“陛下昨夜不是说不来了吗?”
天子闻言伸手揽住她的腰,将人往自己怀中带,笑道:“确实是政务繁多,不得空早些来,朕算了算忙完也到后半夜了,若那时再来,婉婉岂不是要等朕到后半夜,便叫于胜告诉你朕不来了,如此你便可早些休息。朕忙完了自己前来,与你同眠,也不会打搅你的睡眠。”
彼时穆千凝听了还不赞同,说天子既要来,哪有她先入睡的道理?
还说日后他若是真要来,别再佯装不来。
“或者夜深了,陛下宿在紫宸殿不好麽?夤夜更深露重,您来长安殿到了天明又要回紫宸殿,如此来回岂不折腾?”
她是觉着陛下没必要非要来长安殿,可对方听后却说。
“朕心里惦记你,总想着和你一道入眠才安心。若独自宿在紫宸殿,只怕一夜也难以入睡。”
天子说这话时,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发顶轻抚着,语气温柔缱绻,情深露骨。
穆千凝脸耳尖不禁有些发热。
她算是发现了,自从大婚后,陛下在她跟前总喜欢说些情话,让她招架不住,又不知该如何回複。
“妾……妾只是担心陛下身子,您白日理政辛苦,深夜再来长安殿实在麻烦,且您到时妾已经睡过去,也不能伺候。”
再者,原本困意上来了可以直接宿在紫宸殿,再起驾来长安殿,夜里冷风一吹,到了长安殿再沐浴更衣,只怕困意都散得差不多了,更难入睡。
听到她说关心自己,天子笑意更深,“婉婉怎麽不换个想法?或许你在朕身边,朕才睡得更安稳。”
为了防止穆千凝日后非要等他来,他还特意交代。
“往后无论朕是否来长安殿,你若困了便先睡。可别叫朕发现你不顾身子熬着倦意等朕,否则……”
“否则什麽?”穆千凝有些好奇,追问了句。
“否则……”天子轻抚她发顶的手慢慢往下,停在她白皙柔软的颊边,翻过手来以手背轻触,缓缓摩挲,“否则当夜长安殿轮值的宫人内侍都送去宫正司领罚。”
他说这话时依旧带着笑,说出惩罚的可信度也就打了折扣,再加上这些日子他在穆千凝面前性子极尽温柔,从不红脸生怒。
下意识地,穆千凝自己都没将他这句话当回事,只是也玩笑似的接了句。
“那妾真要听您的,可不能让长安殿的宫人因为妾受罚了。”
说是这样说,只是那之后至今十余日,天子竟没有再漏夜前来,总是在穆千凝困意袭来前人就到长安殿了。
日子久了,穆千凝也就将这事丢在脑后。
可好巧不巧,这日正是天子临朝听政的日子,又加上早朝时似乎有什麽要紧的事,陛下散了朝连尚食局备好的养生汤都没空喝上一口,便召了几位肱骨之臣入阁议政。一说就到了午膳后,朝臣走后,陛下又宣了太史令,一下又是一个多时辰。后来陆陆续续紫宸殿又去了好几拨人,一直到日暮西山,才短暂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