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我不卖,赔偿就算了,楚总赔不起。”
楚熠沉默在那头,另一只手在膝上攥紧了,大拇指不安地摩挲着食指指背。
“知知……你可以选择惩罚我的方式。”
程景知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无法控制地冷嗤了一声。
半晌,她平复心情。
“楚总,请不要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们今天才第二次见面,还没有要好到这种程度。”
“是第三次……”他纠正,但不知道她遗漏了哪次:“宴会、乐博和今天。”
炭火燃起来了,发出红光,即将吞噬程景知最后一丝理智,她要爆发,要怒吼,想要将电话那头的男人踩在脚下在地板摩擦。
“算得这么清楚?好,楚总不是要这幅画吗,那就卖给你了,祝你如这幅画一般拥有无限美好的前途和人生。”
电话挂断,程景知走至门口扶正画架,未理桌面的营养午餐,从旁拿起画笔,沾了黑色的颜料,右手潇洒挥洒了两笔,一个并不规整,却带着挥斥方遒的“x”占满了整块画布。
它叉腰站在整块画布中央,顶天立地,充分表达了作画人的愤怒心情。
心情未好多少,她看到沾上楚熠指纹的那一块地方,不带丝毫犹豫,把刷毛压到底,以指纹为中心画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的圆。
至此,她终于舍得坐去桌边吃一口饭。
直到味蕾被朦朦胧胧的美食唤醒,她才发觉,这么多年,她从未有哪一天如这几天这般生气。那个人的出现,顺利点燃了她的怒火。
平复心情变成了一件很难的事情,但她在尽力克服。
下午时间,画已经干了,时间也还尚早,她约了快递上门,将画包好递给快递员,嘱咐对方一定要本人亲自签收,因为这幅画价值一百万。
这家快递公司本就走的是高端服务,可平时少有运送一百万的画作。这着实令他有些胆战心惊,送过去的路上他都十分小心,生怕磕坏。
楚氏集团总部大楼内,楚熠正在开一个冗长的会议,手机来电无声响起时,他是有些激动的,可惜是陌生来电,他瞥了一眼便挂断。
他的这台私人手机,知道他电话的人并不多,但这电话打得颇有几分毅力,未过五分钟,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他蹙眉看着这个本地的电话号码,正准备要再次挂断,脑中却闪过早上的事情。
抬手示意会议暂停,未有回避就接起电话。
那头是一阵工作套话,最后才入了主题——“请问是楚先生吗?这里有一幅价值一百万的画作需要您亲自签收。”
快递员的这句话足够让他扬起嘴角久久不落。
“稍等,这就下来。”他得亲自下去拿。
他站起身,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启唇:“会就开到这,什么时候有新的方案再找我。”
陈温纶跟在他身后,从没见过什么时刻老板的脚步如此地虚浮而雀跃,哦不,昨天下午在乐博的大厅也是这样的。
十分钟后,楚熠从快递员手中拿到了那份包装得有些简陋的百万元画作,楚熠认出外包装纸是她平时练习书法的毛边纸,偏黄色的纸张,纸张纤维毛茸茸彰显着陈旧而古朴的味道,外面用普通的细麻绳缠了两圈,打得松动而随便,结尾处系了一个蝴蝶结,蝴蝶结左右大小不同,足以看出包装人的情绪之暴躁。
拆开包装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楚熠去洗过手,带着香氛的手指触碰到麻绳,缓缓扯开,就连毛边纸也要好好打开,最后再收藏起来。
画就摆在桌面,拆开包装后,画作的模样暴露无遗。
心脏往下坠了一瞬,又被一种欣喜托起。比起被她毫不在意,如今这样一个“x”,一个黑色的圆已经是一种命运的馈赠。
画被挂在办公室,他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那棵未画完的春色梨树,生命结束在黑色颜料之下。
又给那个账户里打了两百万,并且给她发了条信息:【画收到了,很喜欢,已经挂在办公室,这是尾款。】
·
程景知在家休息已有三天,其实第二天就已经不再复烧,只是被长辈勒令不许出门,在家躺得骨头都要散架,终于在第四天才回到了工作室。
员工和她问好,她笑着回应进了办公室。
程景知开始着手看山弯那套庄园的文件,生病期间就已经有些设计的想法,只在备忘录里记下零星灵感,如今才打开电脑正式工作。
只是工作开始进行还没有一个小时,门被轻轻扣响。
段承在得到允许后推开门,探进脑袋:“程总,乐博的人来了。”
程景知感到莫名,事情早已解决,不知道如今上门是什么意思。
段承又补充了一句:“态度还挺好的,而且是任乐湛带着上次那个不让我们进门的经理一起来的。”
已经隐约有了猜想,程景知让段承带人进来。
任乐湛早已不是那天的嘴脸,此刻毕恭毕敬,带着身边的男人致歉。
“程总,您也知道我们公司人事变动有些大,我是刚到a市就接手了乐博,很多事情不太了解,属实是我们有眼无珠才让您受了委屈,听说您前段时间病了,现在好些了吗?若您肯赏脸的话,我想请您吃饭来表达歉意。”
程景知听明白了。
任乐湛刚来a市,初来乍到的没有认出她的身份,但那件事让他生了恻隐之心,想对绿野下手。私下一打听才知道,对方哪里是自己能动的,国酒的千金,无论是程家的旁支还是程家自己人都在商业之中占据重要地位。她弟弟更是在开创自己的公司后又和思润集团有密切联系,而她还是乔家小少爷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