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第二天,内阁值房里已经开始讨论起郑泌昌何茂才与高翰文联合奏报的新方案了。
场面上可就真没几家露出笑脸的,除了高拱在那里哈哈大笑以外。
高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大笑基本上属于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的处境。
严嵩被迫承认了高翰文这个三代核心,但其实对这个人到底怎么样还不是很了解。这次押宝上去,跟赌徒没什么分别了。
严世蕃则在思考为什么十年来,门下走狗很多,但大都听命行事,这种人才却没有招揽到一个的问题。很显然,嘉靖老道士的岁数在明朝皇帝的历史经验来看,快到临界值了。大家只想享受严党的好处,却不想冒头承担责任。亏得自己的吏部尚书,号称天官,尽然如此识人不明,贻误十年之久。而这次虽然高翰文明着要当严党三代核心,实际上应该也明白自己让他背锅的心思。所以,这个严党核心,等到回京复旨,不反攻倒算就是好的了,其到底有几分真心,着实堪忧。
清流这边徐阶一句话不说。对这些多少有些不削一顾。
张居正则相当遗憾,这次不仅没有借着搅乱东南,搬到严党,反而让严党挖掘出了一个能臣干吏。将来清理严党,这等能臣干吏自然要一体达到的。人才不能为我所用,殊为可惜。
只有高拱在那里大拉拉地笑“好好好啊,这复杂的情况,竟然能想到以租代买的好法子。当初你们不是都说人初出茅庐,不谙世事。没想到,一经锻炼,是骡子是马就展现出来了。而且还是个勇于任事的年轻人。不错啊……”
高拱在那里肆无忌惮地夸着,仿佛高翰文是他自己学生一样。
结局就是四人都嫌弃地看了高拱一眼,又各自埋头不言。
嘉靖在精舍里等待内阁值房的消息,结果现并没有起什波澜。
挨到下值,吕芳报过来的浙江折子里写了个内阁票拟通过的样子。
“用印吧”嘉靖有些厌烦地说了句,就到八卦台上打坐了。
吕芳接过折子,连同其余的一起抱到司礼监值房用印。
很明显,吕芳明白,内阁今日仅高拱一人高兴,让嘉靖有些不高兴了。
国策得到落实,大家却如丧考妣。这分明就是人心散了嘛。
话说嘉靖老道士,自己玩阴阳还嫌弃阁臣跟自己不是一条心。
不过好消息是,高翰文看样子名为严党实际上恐怕也是若即若离,正如高拱之于清流。也算是难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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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里,郑泌昌与何茂才正在各种挨家挨户去拜访大户。这次改稻为桑,好多人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郑家、何家也是如此。将心比心,将这份苦衷说与其他几家,希望在士绅内部得到谅解。
同时,有了后面小阁老的文书,也好团结杭州严党的意志,大家工作都不容易,现在高翰文是小阁老钦点的杭州话事人,大家以后要紧密团结在他的周围。只要严党不倒,这财的机会有的是。
面对徐家时,这郑泌昌就没有再言必称小阁老了,而是讲严党清流是上面的划分。到了地方大家都是一体的,一损俱损,一荣俱荣。那高翰文迟早是要调回北京的,坐地户的徐家完全没必要跟这年轻书生置气。看高翰文年龄也不小了,过不了多久就得成家,到时从家人入手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当给你郑兄弟我一个面子,先忍一忍如何”郑泌昌还是一脸谄媚的杵在院子里。
“郑大人折煞徐某人了,我也不过是当朝次辅的远亲,不存在什么生气与否的。”徐员外先是阴阳怪气一句。
看郑泌昌有些恼火又补了一句“朝廷“改稻为桑”的国策是内阁公议,我自然是鼎力支持的。高大人那边也只是前面沟通不畅,还望后面郑大人做个中人撮合一下,只要高大人不要心生怨愤就好。”
对于徐家这种说话带18o度大转弯,郑泌昌有些火气,但人家毕竟愿意握手言和,没必要平白树敌。只能笑着搭话了。
出了徐家门口,何茂才在外面等得有些着急。
“怎么样?”何茂才率先问道。
“还能怎么样,嘚瑟了几句还是同意消停了”郑泌昌有些如释重负的感觉。自己从来只贪污怠政。第一次干正事,准确地说是正事还没干,光来摆平这些坏事地家伙就心力交瘁了。
“看嘛,要我说就不该跟他客气,借着国策一口气整倒徐家才是对的。他们背后也就一个内阁次辅,能打得过我们严阁老?也就你这么小心翼翼的。让臬司衙门排一队官兵来,看他还敢如此拿乔?”何茂才事后诸葛亮地表现出替郑泌昌不忿。
“你就少说两句,少拱火了。徐家要留着呢。我们这次改稻为桑,全都亏了。要想回本,后面等高汉文一走就得靠徐家俩找理由了。你把他搞倒了,难道我们严党内部窝里反吗?传出去惹人笑话。你后面也给我消停点,走回衙门休息了。”郑泌昌有点郁闷,何茂才但凡有事就架秧子拱火,自己跟他搭档没被他拱死简直是万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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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县衙,海瑞一处最是忙碌。虽然底下有田友璐这种机灵鬼可以使唤。现在有没有巡抚衙门、臬司衙门使坏,海瑞到任几个下马威基本就完全控制了县衙。然而在分割捐赠以及救灾粮食抵租金时,沈一石的制造局专项粮食大部分拨给了王用汲的建德县。
海瑞这边大多是其余士绅的粮食与银子。而这些其余士绅拿出来的基本都是3-5年的陈粮了。也就表面一圈1-2年的半旧不新米,底下全是陈粮,甚至霉的。
这次交割得太快了,很多根本没来得及验货。陈粮也就认了,但霉的却是吃不得的。想着这些士绅,家里有陈粮放着霉都不愿意捐出来。这次以粮抵租,居然厚颜无耻拿出来。就这陈粮平时喂狗,狗都嫌弃。
不过,好歹是有粮了,也就不愿意去多争什么。只是辛苦在县衙大院里面翻晒。将没怎么霉的与表面的几袋好米混合了再出去。
县衙一遍是救灾的窝棚,负责给无家可归的灾民施粥,一遍是田友璐的登记处,负责给尚有家可回的米饼登记签约。
登记处本地的士绅与杭州城里的大户也都派人到场监督。徐员外的管家,也在其中。
一些灾民有些犹豫签约,但大多挨不住饿,想也没想就画押了。
王用汲这边虽然主力搭档制造局关系并不复杂,但事情也不少,主要是建德县多丘陵,洪灾引起滑坡,现在面积不一样了。到底是按土地鱼鳞册尚还是现实状况呢?制造局虽然配合但也不愿意平白吃这个大亏。灾民本就没家底了,还要减人家田产,于心何忍。
好在王用汲家底厚实,有能力,自己拿出一部分补在里面,让双方都消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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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也就高汉文最闲了,窝在衙门,折腾他的曲线上奏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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