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栗抽回手揣到兜里,“不疼,不碍事。”她说的是事实,或许是之前频繁自残,尽管这摔倒的时候压到了碎石子磨破了一片,但除了看起来比较严重之外对于唐栗来说不怎么疼。
正说着周碎安的爸爸妈妈赶过来了,周妈妈一来就抱了抱唐栗说还好有她在这陪着碎安。
后来听后面来的几个亲戚谈话唐栗才知道这次情况比上一次进抢救室还要严重,大人更加理智和情绪稳定,甚至开始讨论了些后事的问题,说实在的唐栗虽然清楚这是很正常的事但她也并不想听到这些谈话,可就在她冒出想逃避的想法时却立刻想到了周碎安,他从大人们来之后就一直保持着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状态,比起她自己周碎安才是更脆弱的那个。
想到这唐栗默默握住周碎安的手,学着他平时安慰自己的方式,安慰着他。
“你陪我去洗个手吧,沾了好多土。”唐栗轻轻说。
抢救室门打开的时候,大家都知道了结局,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地目送着那瘦小的老人被推走,那瞬间,世界变得好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但唐栗总觉得听到了时间流动的声音,是像风吹过的声音,经过唐栗的时候,把她手中攥着的东西全部都带走了。
不知道是谁先爆发了哭声,很小声,细碎地响着,却又那么悲戚,唐栗静静听着,忽然一言不发地转身去拆那盒围巾,胡乱拆开之后抱着去追医护人员,跑到电梯处发现已经下去没停留又折去楼梯间。
唐栗脚步虚虚地踩着楼梯,手死死抓着扶手害怕摔倒浪费时间,心里却不停地冒出不安的感觉,踏上最后一截台阶的瞬间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没多痛,但迟迟没起身,她缓慢地将那围巾折好抱在怀里,心想还好洗了手没弄脏围巾。
同时她也明白了,死亡本身就是一种伴随着遗憾的过程,不论做了多少、抓住了多少终究都还是会遗憾。
周碎安目送着唐栗往单元门走,看她刚拉开单元门又松开转身跑了过来。
“你今天来我家住吧,叔叔阿姨不是还要处理事情,你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
周碎安摇摇头,催促道,“快回去吧。”
周碎安抬头看着楼道的灯一层一层亮起又一层层熄灭,他才转身拿出手机点开信息。
【见一面吧,聊点唐栗的事。】
他敲下两个字:【地址。】
“很重要吗”
冬日夜晚的公园,人格外少,若是个半废弃的公园,几乎没有人。
周碎安刚进入大门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付时正,他站在秋千旁边,正悠闲地拉着秋千的一边绳子晃,看起来分外轻松自在。
“来了。”付时正松了手,转为靠在柱子上,抬手打了个招呼。
周碎安在距离大概两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你要说什么?”
从公园大门到健身器材这一段路只有两个路灯,偏偏离他们近的这个还有些损坏了,灯光很暗,堪堪能照到周碎安,付时正则几乎隐在黑暗中。
付时正笑了一声,“就是想起来我不小心把你看到的事说漏嘴了,所以赶紧过来告诉你一声,可不要让你们之间出现什么误会了。”
周碎安瞳孔微怔,像是自问自答般迟钝道,“她知道了?”
付时正直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啊真是失望,我还想这下能让你滚远点了呢。”
“你们一个两个真的很烦,整天在唐栗周围转,尤其是你周碎安,装什么都不知道挺累的吧,所以我帮帮你,不用感谢我,离唐栗远点就行,碍眼。”
周碎安盯着付时正看,睫毛微微颤动着,垂着的手不自觉握紧,他心里好难受,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但是他不能逃,之后的每一次,他都不会逃跑。
“你都对唐栗做了什么?”
付时正回望着他,慢慢开口,“这些事就有点涉及隐私了,不太想告诉你呢,不过也就是情侣之间都会做的事而已,你可以自己想象。”
付时正说完只静静看着周碎安笑,开始只是微笑,后面逐渐忍不住笑出声,最后甚至弯下腰大笑。
周碎安笑不出来,他颤着呼吸,眼里湿热,一瞬间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了,下一秒就已经冲过去将付时正打倒在地,不过与其说打不如说是推,他真的不会打架,只压在付时正身上胡乱挥着拳头,但没多久就被反压过来,几拳打在脸颊,几拳打在腹部,直到周碎安无力还击付时正才慢悠悠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居高临下地望着在地上的周碎安。
“别不自量力了,你看看你,你到底有什么用处?”
周碎安不住地咳嗽,血腥味弥漫在嘴里和鼻腔里,缓慢地动了动身体想爬起来,但下一秒付时正的脚便踩在他背上,“你还不如那个姓徐的。”
周碎安脸贴在地上,血混着泥土,大概很狼狈他心想,不过想着想着又笑出声,因咳嗽声音断断续续地,“我…我学习…还挺好…的。”
付时正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奶奶死了把你脑子也带走了?”
两人无声的僵持着,忽地付时正的电话响起来,看了眼是补习班的电话,烦躁地踢了脚周碎安走远了些去接。
周碎安手在地上不断摸索着,地上有一些啤酒瓶碎片,估计是某些喝醉了的人留下来的,那片合适的碎片有点远,他费劲地往前够了够才够到,用手掌盖住,继而将碎玻璃握在手心,藏在了袖子里。
付时正打完电话走回来在周碎安面前蹲下,“别费劲了,你还是适合好好学习,好学生周碎安。”说完他便站起身要走,刚走一步裤脚被拉住,周碎安声音微弱,手上却攥得极紧,“我问你,唐栗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