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常四回话,他面露难色:“没有。从五日前起,每日派出一批,如今已派出五批斥候了,但还没有一个人回来。或许要等到夜里,避开了那些乱军的耳目,斥候才能回来。”
这对话几乎每天一次,可五天了,夜里从未等到人回来。
穆靖安心里渐渐有些不好的预感,心情也愈发焦躁,这才因为城中那无凭无据的流言生出恼怒。偏偏她什么都做不了,细作细作没抓到,斥候斥候没回来,倒将她困在这里,活像是一只困兽。还不得不耐下性子,继续安排一切。
深吸口气,又稳了稳心神,穆靖安压下焦躁又恢复了往日沉稳模样。她看向众人,吩咐道:“父亲此番平乱,带走了大批人马,不会轻易出事的。各位不必担忧,那些流言我会处置,你们回去仍是安守本分,别让城外那群乌合之众有了可乘之机。”
众人齐声应是,随后纷纷告退而去。
事实上他们也并没有很担心,毕竟穆将军平乱也算是身经百战了,这次带的人手又充足,哪里会轻易让人埋伏了?至于斥候没有消息,战场上瞬息万变,失联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出乎意料的是,当夜终于有斥候回来,并且带回一个不好的消息,大军在外遇伏!
归城来
准确些来说,穆将军不是遇伏,而是进入了旁人设计的圈套。
事情还得从一个月前说起,那时朝廷给穆家军发来了第一封军令,命令穆将军带兵平乱。可如今的朝廷哪里还有什么信服力?哪怕穆将军本身是个忠君爱国之人,可他所忠诚的皇帝也已经被人杀害了,如今满朝皆是乱臣贼子。
穆将军理所当然忽视了这封军令。虽然事到如今,他自己也不清楚接下来穆家军应该何去何从,但至少在局势明朗之前,他并不打算做些什么。
可事情往往不如人的预料。
陈立听说过的屠城消息,穆将军也收到了,而且他收到的消息更加确切——那支屠城的乱军,正好就是朝廷下令让他剿灭的那一支。可他没有听令,因此那支乱军攻下了附近的一座城池,又因为攻城损失惨重,他们攻入城池之后直接屠城,满城老幼无一幸免!
穆将军作为掌兵之人,并不是多么心慈手软的性子。可他手下也有兵丁是从附近招募,正好就有那座被屠城池出身的,这件事也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军中。
正当穆家军中气氛低迷之时,朝廷的军令又来了,而且不止一道。
打开军令一看,仍旧是剿灭那支乱军,这次穆将军犹豫再三,终究没能拒绝。
就这样,穆将军出兵了,带去了大量精锐,打算速战速决解决这支隐患。一开始事情进展得也很顺利,未经训练的乱军碰上百战精兵,几乎是碾压一般的形式。
除了一个问题,乱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穆将军出兵之前探听消息,得知这一支乱军的人数约莫在五六万之间,他率领两万多精锐过去,简直就是碾压。可对战时才发现情报有误,他们遇上的乱军至少有十万之数。
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穆家军也并没有惧怕。因为他们常年做着平乱之事,知道这些乱军内里有多虚。战损甚至不需一两成,必然溃败!
事情也确实如此,乱军很快溃败了,可溃败的乱军逃出战场后居然再次聚拢。
这次的平乱和从前不一样,从前的叛乱只是一时一地,驱散之后这些人马仍旧有地方安置。可如今天下大乱,乱军溃散后无处可去,终究会再次聚拢。
莫名其妙的,乱军越打越多,从一开始的十万居然打成了十五万,穆家军也被死死拖在了那里。直到半个月前,军中收到了安阳被攻的消息,穆家军便无心恋战想要回援了。可这时对方却不愿意放他们走了,千方百计的纠缠,再加上人多的优势,当真脱身也难。
直到三天前,穆家军终于脱离了战场,开始回撤。
也就是在回撤的路上,疲惫的军队再次遇伏。这回不是什么乱军,而是一支身份不明的精锐骑兵,不仅重创了穆家军,穆将军本人也中了冷箭。
穆靖安派去的斥候找到他们的时候,这支百战精锐的状况堪称惨淡!
……
穆靖安得知消息,面上的镇定再也维持不住,她脸色微微发白:“你说什么?我爹中箭了?他人在哪里,现在情况可好?”
斥候脸色发苦:“将军胸前中箭,拔剑之后高热不退,如今已陷入昏迷。”
穆靖安“唰”的一下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可奔出两步又停下了——人现在都不在城中,她就算是出去了,又能去到哪里呢?
捏了捏拳,她勉强镇定下来,又回身问那斥候:“带去的人马还有多少?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斥候原本已经跟着穆靖安转身,打算追着她走了,见她停下忙有跟着止步,闻言答道:“还剩万余人,但多数负伤。人在五十里之外,连夜赶路的话明早就能赶到……不过以军队如今的状况,想要突破围城的乱军入城,恐怕还得城中派人接应。”
穆靖安听他一条条答来,虽然心中仍旧火烧火燎一般的焦躁,但面上的镇定总归找回了三分。她缓缓点头,又问:“你回来时,可曾与他们约好时间?”
斥候便答:“尚未,不过卑职可再往一趟。”
穆靖安看了看他,最终道:“我再派人去,你将地方与他们说了就是。这一趟出去你也辛苦,且先休息吧,今后还有的是用得到你的地方。”
斥候行个军礼,应声而去,等人走了穆靖安才露出几分焦虑与不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