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盛气凌人?她咄咄逼人?
薛同云真是被他给气笑了,他还挺会倒打一耙的。
她向沈阙拱手:“请掌门细想,在场这些人中,只有薛凌天他们使用了不知道什么法器,使得三人捆绑进入同一片幻境,如果不是他们有心,我和这位公子怎么会误入他们的幻境,这本身就是个疑点。”
沈阙上半身微微前倾,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他都开始有些欣赏这个女修了,面对这么严厉的指控,又被烈阳一番威吓,却依旧能临危不乱,沉着冷静,把本来对她不利的局面扳成平局,倒是个不错的苗子。
他想了想,“乾元宗历来的试炼中,的确从未有过五人进入同一幻境的先例……”
听掌门这么说,薛家三兄弟又急了。
“掌门,您别听这女修一派胡言,虽没有先例,但也没有规定不允许结伴进入试炼幻境啊。更何况,这女修毫无证据,全凭臆想随意攀咬,您千万要明察秋毫啊!”
原来你们就是这么钻规则的漏洞的,薛同云正想反驳,身旁传来一声冷哼,“方才最先随意攀咬的,难道不是你吗?”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令薛凌天肉眼可见地烦躁起来,他狠狠剜了薛惊昼一眼,眼中是压都压不下去的火气。
他不断向掌门和执法长老辩白自身,话里来来回回都在强调“没有证据”。
等等,没有证据……证据?她怎么没有证据了!
薛同云暗恨自己猪脑子,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忘记了,她瞥了薛凌天一眼,对沈阙拱手:“掌门,我有证据。”
“唰”的一下,所有人再次看向薛同云,包括薛惊昼,依他所见,幻境杀人这件事根本不可能辩出个结果,薛凌天他们也没想通过这一件事就将他踩死,多半还有后招。
此刻他倒是很想知道,她能有什么证据。
沈阙坐直了身体,“你有什么证据?”
薛同云微微一笑,进幻境之前,她从系统那里薅了一颗留影珠,当时不知道怎么用,又觉得新鲜,便拿在手里捣鼓了半天,结果直接把它开启了,于是……
留影珠呈上,沈阙以灵力催动,幻境内发生的一切便像电影一样放映在众人面前。
薛凌天如何一脚把薛惊昼踹上树,薛逸天如何一掌把薛同云拍飞,最后又如何背后伤人一剑捅穿她的胸口……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在众人面前清晰地揭露开来。
留影珠呈现的画面中,能清楚看出薛家三兄弟的意图。
形势瞬间反转,别说薛家三兄弟面如土色,便是为他们撑腰的烈阳长老,也是被打脸打得心梗。
薛同云抱臂站在堂下,趁没人注意,朝薛惊昼挑了挑眉,很是得意。
薛惊昼瞥她一眼,连留影珠这样珍贵的法器都有,他对薛同云的身份更好奇了。
待留影珠画面显示完毕,紫极殿内静得落针可闻,薛凌天清晰听见了汗水砸在大殿地砖上的声音。
他怎么也没想到,薛同云扮猪吃老虎的功力炉火纯青,将他们耍了个遍,才抛出杀手锏来。
他不安地看向薛逸天,神色难掩慌张。
薛逸天面沉如水,眼神乱瞟向薛同云,这女修不知道什么来头,如此死心塌地偏帮薛惊昼,连留影珠都拿出来给他用,说他们素昧平生,他绝不相信。
薛同云对他的视线毫无所觉,直视前方,上首三人迟迟没有反应,不太对劲。
片刻后,烈阳和沈阙对了个眼神,随后烈阳起身,面不改色将留影珠收进手中。
“今日之事归属我执法堂职责范围,便由我这个执法堂长老来处理。从证据和双方证词来看,此次事件全由薛凌天一人主导,是为主犯,立即逐出乾元宗;薛逸天和薛笑天两人在旁协助,是为从犯,罚入戒律堂暗暴室,禁闭三日思过。”
听到这一结果,薛凌天瞪大双眼,先是看了看烈阳,又转过头来看薛逸天,满脸不可置信。
薛同云也被这急转直下的形势打得措手不及,薛笑天就算了,只是个小跟班没错。可是薛逸天,怎么就轻飘飘变成从犯,罚到暗室禁闭三日就行了?包庇也不能包庇得这么明显吧?
只见薛逸天凑到薛凌天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后者瞬间脸色灰败,肩膀无力地塌了下来。很明显,薛凌天现在已经变成了三人组里那个要被牺牲的替罪羊。
薛同云可不想如此轻易放过薛逸天,刚想开口,被一只大手握住了手腕,顺着手腕往上,视线对上薛惊昼的脸,他摇了摇头,无声道:“算了。”
习以为常的表情、无可奈何的语气,仿佛类似情形早已经历过无数遍。
薛同云看了,心直往下沉,她怎么会不懂“算了”这两个字背后隐含的潜台词?
——算了,你只是个平平无奇毫无根基的小修士,哪里斗得过一宗长老和世家家主。
——算了,日后还要在乾元宗修行,将执法长老得罪狠了只会招来更严酷的报复。
——算了,还是算了吧。
于是她的肩膀也塌下来,同时不可抑制地想到,如果薛惊昼一直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成长,一直被针对、被放弃,从来没有得到过属于他的正义,那么他会黑化也是常理中的事情。
她想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可他面色如常,既不意外也不失望,嘴角甚至挂着一抹浅淡的笑意,让她觉得一切口头安慰都是空谈,而他也并不需要。
事情就这样尘埃落定。
烈阳对他们的识趣感到满意,居高临下道:“你们两人在秘境中出手伤害同门,一样犯了乾元宗门规,念在你们懵懂无知,便不作惩戒,自行下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