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姨的声音有点怪异,还有点紧张:“小张,你接电话了啊。接电话就好,你在哪呢?”
“我家里有事,请假回来老家了,很快就回去。怎么了李阿姨?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阿姨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小张啊,阿姨相信你,可是你们健身房,好像出事情了,我听说是老板跑路了。”
“啊?”张天明一下子差点没反应过来,随后笑着说,“阿姨,怎么可能呢,我们那么大一个健身房,那么多器材什么的都在呢,老板跑路也不合算啊。”
李阿姨有点急了:“就是那些器材什么的,我去看了,你们健身房,整个都空了,那些器材什么的,一下子全没了,整个健身房跟被人打劫过一样。有人听说已经报警了,然后警察调监控一看,说是找的人开着车夜里过来搬的,警察还说已经有过这样的案子,就是健身房办这个预售卡,先把钱骗到手,然后包括稳住大家的套路也是说这么多人这么多器材在这,实际上就是等钱骗差不多了,然后收拾东西跑路。你们那些同事都乱成一锅粥了,警察还带走几个过去调查呢。”
“我一开始还害怕,以为你也跟他们是一伙的。还以为自己看错人被你骗了。”李阿姨松了口气,“你不是坏人就好。你家里有事,就看一下是不是处理完回来一下?”
对于李阿姨来说,钱可能她并不在乎,但是她那么相信的张天明如果竟然是骗子,那这个心理伤害可就大了。
张天明脑子里嗡的一声,他瞬间意识到,李阿姨说的是真的,她没必要这个时候打电话开什么玩笑。健身房老板真的跑路了,带着所有卷来的预售卡的钱,就是不知道其他人的工资提成发了没有,当然,想必是不可能发的。
他没有李阿姨那么豁达,因为他没有李阿姨的财力支撑,他想到最多的还是他的那些钱,以及,在他手底下办卡的那些客户的钱。
张天明深吸一口气,硬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李阿姨,你要相信我,这件事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肯定会给大家一个说法。我现在就回去。”
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朝病房走去。
叶茉莉紧跟着他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天明?出了什么事情?”
“我们得现在回去临海。”张天明心乱如麻,“健身房出了事情,老板可能跑路了。”
说可能,是因为他还抱有一线希望,毕竟还没有到达现场,没有看到具体的情况,也许一切就还不是最坏的结果。何况潜意识里他也并不希望看到最坏的结果。
然而还没等他走到病房门口,电话再度响起来了,这次是个陌生的临海的号码,张天明接起来,听见里头一个女人的声音似乎有几分熟悉:“喂,张天明,你跑路了吗?”
张天明想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周莹的声音:“我有事回了趟老家,到底怎么回事?我们老板真的跑路了?”
“看样子你真不知道呢。我这边接到报警,很多人说他们在你们健身房办了卡,但是一夜之间人去屋空,里面的所有器材都消失无影踪,员工也乱成一团,店长和老板都失联了,所以他们现在报警。我接手这个案子,看到人员档案里头有你,然后发现你不在,所以还以为你跟你们老板之间有什么勾当,然后你现在也跑路了呢。”
张天明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周莹的这个电话,无疑是验证了老板跑路这个事情。事情的确无可挽回地,到了最糟糕的境地。
“我在老家,家里出了点事情,现在马上赶回去。”张天明莫名地烦躁起来。
“行吧,回来以后过来配合调查一下,也许能找到些线索。”周莹也心情很不好,“尤其我看到你手底下经办的,全都是五十岁以上的客户,我还差点以为你是跟你老板合伙,联手诈骗老年人呢。但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老板,哦,现在是前老板,既然有胆识有手段干出这事,说明他早已经布好了局,包括退路,只怕想要找到他,等于是大海捞针。”
“那我们这些人辛苦的血汗钱,还有李阿姨他们那些老人的积蓄,就这么算了?”张天明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声音也提高了,“大海捞针我也要找!”
挂上电话,他只觉得满心的悲愤:为什么生活总是这样一再戏弄于他,刚刚看到些希望和起色,却又再度将他推进了无尽深渊。
“天明,你别激动。”叶茉莉慌乱地安慰着他。而这时候母亲也听见动静从病房里出来,埋怨地说着:“怎么回事?等下吵到你爸,他又要生气。”
张天明强忍着满心的酸楚:“妈,对不起,本来要等到爸治好出院的。现在不行了,临海那边出了点事情,我得赶紧回去。”
母亲倒是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只是叹了口气:“那你先回去吧,我做一下你爸的思想工作,争取他早点同意你俩的婚事。”
张天明看了看病房,门掩着,看不见父亲在里面是个什么情形,说来也真是可悲,他的亲生父亲,因为他被气到住院,一门之隔,他却连见一面连道歉的机会都没有。张天明扑通一声跪下了,随即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爸,对不起,我知道我错的太多,太伤你心了。不管怎么样,希望你能相信,我还是你的儿子小明,不管我做错了什么,我都一定会去弥补。”
抬起头来,张天明迅速地抹了一把眼泪,随即再次跟母亲道别,拉着叶茉莉大步离去。他怕多停留一秒,自己就会忍不住崩溃,但是父母年迈,叶茉莉怀着他的孩子,他现在是上有老下有小,必须像个男人那样,扛起所有的责任。
张天明走后,病房里传来父亲虚弱的声音:“走了?”
母亲颤巍巍地走进来:“走了。”她脸上也都满是泪水,埋怨地说着:“你也是的,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孩子,犯了错也不是伤天害理,也是一心想跟你认错,何况还有那丫头肚里还有个孩子,你也太绝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