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笙一看就知道他并不赞同,于是靠过去扯了扯清晏道君衣袖,撒娇道:“爹,你就答应我吧。我不想总待在宗门里了,也不想去哪里都跟着师兄师姐们保护。她们有她们的道途要走,我也有我的,大家总有一日要分道扬镳的。”
可老父亲并不会因为这随随便便的一番话就被说服,清晏道君甚至理所当然的反问道:“为什么不行?你是炼丹师,不是剑修法修,理该由人保护。”
这话也没半点毛病,炼丹师在修真界根本就不是战斗人员。他们凭本事说话,低阶炼丹师靠着卖卖丹药发家致富,高阶炼丹师靠着丹药收拢人为己所用。曾经就有一位剑道天才,为求灵丹救人,将自己卖身给了一个炼丹大师,当了几百年打手。
而这绝不是孤例,甚至可以说是常态,几乎所有炼丹大师身边都不缺这样的高级打手。而这也是云笙显露天赋后,清晏道君为她将来规划的一条坦途。
讲真,云笙很早便知道了,从前也不觉得这规划有哪里不对。
直到她经历过那样一场“梦境”,忽然就意识到,如果没有足够的时间给自己成长,那作为炼丹师的她就只是拖累——显然,因为预知的未来,因为苏昊阳的古怪与逃脱,她生出了紧迫感。怕自己来不及成长,更怕正阳宗和亲朋故友再次落到梦中的结局!
云笙大部分时候是不争的,可她认定了某件事后,就会变得格外固执。她又认真解释了几句,诸如自己带的法宝足以自保,以及列举希微之前是如何靠谱。
可清晏道君仍旧没有轻易松口。最后见是在说服不了对方,她索性一把甩开了手中的衣袖,威胁道:“爹,你若再不许,那我可就要偷跑了。”
别说,这事云笙真做得出来,清晏道君也真不能拿她怎样。
老父亲看着叛逆的女儿,只感觉头疼极了。他又劝了几句,诸如带着孟殊也不会妨碍到她,还有人帮她打点行程之类。可惜云笙全听不进去,似乎已经打定主意要单飞——至于希微?她又不是正阳宗的人,她是云笙自己结交的好友,自然是不同的。
最后当爹的还是没能拗得过女儿,清晏道君一边忧心忡忡,一边开始翻找储物空间:“防御法宝多带几个。还有这个是加速的,这个是困人的,这个是隐藏踪迹的……”
林林总总,清晏道君又收拾了一个储物戒指出来。而除了这些常规法宝之外,他更是一口气凝了十道剑诀出来给云笙。遇上危险她只需捏碎剑诀,便有他全力一击的威力不说,清晏道君本人也能立刻感知到,然后亲自赶去相救。
云笙不乐意身边跟着保姆一样的师兄,但对于父亲的好意,倒也全盘接受。耳边传来清晏道君喋喋不休的叮嘱,她也没有露出半分不耐烦。
直到一个时辰过去,该叮嘱的事已经叮嘱过不止一轮了,云笙终于被念叨的有些受不了了。清晏道君这才问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云笙听他转移了话题,也是松了口气:“还得再等等。”
清晏道君有些意外:“怎么,你刚才那样坚决,我还以为你很急呢。”
云笙便解释道:“希微的伤还要再养几天。”说完手就又扯上了亲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爹,你那里有没有凝练神魂的功法啊?希微这次受伤有些不对,我看她恢复起来很慢,许是神魂出了问题。你要有合适功法的话,传她一份如何?”
清晏道君轻哼了一声,一扬袖试图将衣袖从云笙手中抽出。奈何后者抓得太紧,他一番动作也没将袖子抽出来,倒是看到女儿冲他讨好的笑了笑。
不知为何,清晏道君心里就有些不高兴,还有点泛酸:“这事你寻我做什么?她是天行宗弟子,还是天行宗首徒,需要功法自然该去天行宗寻,与我正阳宗何干?”
这话很有道理,宗门功法大多也是不外传的。可修为到了清晏道君这地步,早已是高屋建瓴,自然不再拘泥于本门功法。他若真想传道,大可以避开正阳宗功法,再传其他的给希微。前辈指点晚辈,不论如何也出不了错。
可清晏道君这般说,分明就是不愿的。而就在不久之前,他分明对希微还颇有好感,甚至送了她“星罗棋布”做见面礼。
云笙轻易就从亲爹的语气中发觉了那一点点的酸,心中念头一转,顿时觉得好笑不已。她继续扯着清晏道君的衣袖撒娇:“天行宗那么远,一来一回多耽误时间啊,有那功夫希微的伤早就养好了。再说希微之后一路都要保护我,爹你那么大方,就当提前付些报酬呗。”
清晏道君想说天行宗不远,可被女儿软声软气的撒着娇,又实在无法拒绝。他最后还是掏出枚玉简扔了过去,却没好气道:“就交了个朋友,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云笙松开清晏道君的衣袖,一把接住了,顿时喜笑颜开:“爹你果然最大方了。好了,我先把这功法给希微送去,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这话,她便风一般跑了,气得老父亲就差吹胡子瞪眼。
云笙对人好的时候是真好,前世被苏昊阳骗得那样惨,或许也不全是幻心蛊的缘故。
希微看着云笙亲手捧到自己面前的玉简,心中不可避免的生出了以上想法。但这样的念头在她心中也只是一闪而过,待抬眸对上云笙那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澄澈目光,心中还是不期然的生出了几分柔软与欢喜——没有人是不希望被人全心全意对待的,那纯然的善意犹如炙热的烈火,足以温暖一颗饱受摧残的冷硬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