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无双不以为意,回到突厥大营。才进帅帐,就看到呼延庆云坐在帅位之上。
他脚步一顿,心里蓦然明白了什么。
“无双,”呼延庆云站起身,“为兄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父王听信大哥谗言,误会你这么久还不将云中城攻下是为了与他谈条件,如今已经解除你元帅之位。”
与呼延无双猜的所差无几。
呼延庆云痛心疾首的又道:“不过你放心,我在父皇面前全力保住了你。你将大军交给我,回金狼王帐请罪就是。”他语气沮丧,但眼中闪着雀跃的光芒。
战事胜败考验的因素很多,将领的心理素质与临场应变能力尤为重要。
席慕远的心如今显然已经慌了,呼延庆云见他势弱,云中城唾手可得。城中粮草足够突厥人吃一整年,他自然要将这么大一个功劳从呼延无双手中抢过去。
呼延无双还记得母亲死后,他被突厥皇族中人虐待。所有的兄弟姐妹都不喜欢他,对待他连最下等的奴仆都不如,鞭打怒骂更是家常便饭。
四岁那一年冬天,大皇子在可汗那里挨训后,又来殴打打他出气,还辱骂他的生母连贱妓都不如。
打他他还能忍,因为主要他不还手,等大皇子出完气就会走。可听到对母亲的侮辱,呼延无双再也忍不住,还手将大皇子和他的几个跟班打伤。
事后,他被大皇子带了更多的人打成重伤,丢在营帐外。
北风呼啸下,他又饿又疼。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去陪母亲之时,呼延庆云蓦然出现。
他将他带回自己的营帐,给了他热水和胡饼,告诉呼延无双,以后他就是他哥哥,他会照顾他。
呼延无双一直都知道,呼延庆云不过是看中他胆敢殴打可汗最宠爱大皇子的那份勇气与狠劲。不然的话,怎么会在他被虐待这么久之后,呼延庆云才站出来帮他。
但为了那一口热水、一块胡饼,他一直都甘愿被利用。
如今也一样。
“好。”呼延无双没有任何犹豫的答应。
呼延庆云心头却是猛地一跳,他想起呼延无双上次那句“二哥若是想要我死,可直说。”
眼下他与大皇子平分秋色,若是这个时候呼延无双回到金狼王帐,再被大皇子收买去,他可就得不偿失。
思及此处,呼延庆云又笑道:“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你将军务与我交接清楚,等我得胜之时再一道回去。想必到那时,父王也不会再责怪你。”
呼延无双无所谓的一笑:“一切听二哥的。”他当即与呼延庆云交割公务。
这样的事经常有,突厥旗下的将领虽有不服,但人家亲兄弟都没异议,他们自然也只能忍着。
然而,这一回,呼延无双格外提醒一句:“二哥,暂时不宜再攻打云中城。”
呼延庆云以为他是恼自己来抢功劳,随便敷衍过去。他几次想要攻取云中城,都被呼延无双拦下。
半月后的一天,呼延庆云让人将呼延无双迷晕后送回金狼王帐,自己则带兵再一次攻城。
他依旧选择深夜偷袭,但这一回还没有等突厥骑兵到达云中城外,路过图里峡谷,山崖之上蓦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大声响,整个峡谷都地动山摇。
“地、地震吗?”有士兵惊慌的问。
微弱的火光下,他身旁的人蓦然被一阵黑暗席卷而过。再看之时,地上只留下一摊被粘衬齑粉的血肉。
惨叫声不断响起,或是被巨石压死,或是被弓箭射死。明明是万里无云的星空,突厥士兵的脚下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水流成河。
“哪来的水?”呼延庆云不解的问。
有士兵摸了一下,随即脸色大变:“不!这不是水是油!油——火——”
带有火焰的长箭划破夜空,直挺挺的落向突厥士兵所在之地。
“轰”一声,周围顿时一片火海。
呼延庆云得知中埋伏,立刻下令:“冲出去!”他策马冲在最前面,凭借着良驹的优势,竟是冲出了火海。
然而,还没等他喘过气,峡谷口便是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刺来。
呼延庆云的头盔被挑破,挥剑相迎,这才看清对方居然是席慕远!
“怎么会是你!”呼延庆云大惊。席慕远这会儿不应该满世界的在找顾烟寒吗!
席慕远冷漠至极:“愚蠢。”手上长剑不停,非但挑破呼延庆云的铠甲,还连杀他好几个侍卫。
他身后,煮酒等人上前,与冲出来的突厥士兵厮杀在一处。
火光一直持续到天亮,突厥十万士兵全灭。
整个峡谷被烧的寸草不生,弥漫着一种难以呼吸的气味。焦土之上,遍地都是烧焦的尸骨,惨不忍睹。
呼延庆云被五花大绑跪在席慕远面前,双眼通红,不可置信:“你算计我!你居然算计我!”
扫雪狠狠踹了他一脚:“明明是你想要来偷袭我们!还好意思说是我们王爷算计你?”
席慕远冷声问:“呼延无双没有告诉你最好不要攻城么?”
呼延庆云一窒,可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你……不是一直在输吗?为什么……为什么!”
“要怪,就怪你自己贪心不足,还不听呼延无双的劝告。”席慕远一脚将他踹倒在地,“若非是你还有点用处,早就跟里面的那些人一个下场!”
他将呼延庆云拖到峡谷之上,鸟瞰看整个峡谷,放眼望去皆是黑灰的焦尸,层层叠叠,宛若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