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举动倒像是……只想牵绊住东南驻军的脚步,让他们无法分出心神来打扰隐阳的战场。
“还有一事。”元思凝重道,“卫国公……怕是不好了。景王一接到消息便去了国公府,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
崔锦之在心中不断思量着,卫国公向来谨慎到了极点,同样是和薛家一样荣宠多年,权势滔天,萧正平却能处处约束族人,不落下任何话柄。
从本质上来说,他和崔锦之是同一类人。
精准,冷漠,不择手段。
唯一的不同,也许是因为系统的任务,让崔锦之从天下苍生的角度出发,若目的一致,她不敢说自己会比萧正平高尚到哪里去。
如今萧正平已然撑不住了,以崔锦之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有所动作。
“陛下近来身子如何了?”
说起这事儿,元思坐直了背脊,回答道:“陛下这大半年以来,精力不济,总是卧床休养,即便清醒的时候稍稍久坐便受不住,脾气也变得极其暴躁。听内侍说,前不久又杖杀了一批宫女。”
丞相眉头皱得死紧,也知道他们这些外臣管不到宫闱之事,只是景王向来以贤德著称,对这种暴虐之事,竟不知道劝诫一二?
“可是前段时日,陛下的身子又渐渐好了起来,近日还能着手处理一些政事了,所以景王才能抽出时间看望卫国公。”
令和帝清醒是好事,可崔锦之神色却更加凝重,总觉得卫国公若真的溘然长逝,必然有大乱发生。
种种分明看起来毫无联系的事迹摆放在一起,却让崔锦之突兀地沉默下来,她看向桌面那封被妥善封存着的信封,心中泛起一种怪异的感觉。
直到屋中熏笼中的银碳噼啪一声炸出一缕火星子,才惊醒了沉思中的崔锦之,她回过神来,“注意着国公府的动静,若有任何异动,立刻让人告诉我。”
一个人坐在书房中半晌,崔锦之才缓慢地伸出手,将那封信打开,由她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字迹还泛着墨香。
定了定神,仔细地读了下去。
少年在信中事无巨细地写着他在军营中的生活,他瘦了,黑了,个子却比从前更高了。
即使他不在眼前,崔锦之也能想象他脚踏骏马,玄袍银枪,意气风发的模样来。
她手一抖,被自己吓了一跳,总觉得脑子中展现的画面,不是一个老师对弟子的审视。崔锦之胡乱地丢开信纸,想起少年在信中说的那句——
“已别六月,错过了盛夏,惟愿早日平定战事,和老师共赏雪梅。”
什么当作从来没发生,只像平日里那样相处。
说的好听。丞相忍不住苦笑了一下,经过了这样的事,到了现在,她仍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养了多年的小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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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停了?”
祁宥一只脚随意地搭在木凳上,整个人闲适放松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淡淡问道。
“是。原本往皇帝膳食中下的毒,如今按照殿下的吩咐都尽数停了。”
少年将那柄长剑擦得寒气森森,才一把丢开,手无意识地搭上左臂的佛珠,轻轻地摩挲着。
那一瞬间,他的神色柔和下来,但很快又回到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想起瘫软在床的令和帝,忍不住勾起一抹讥笑:“萧家的毒可真是好用,太医院的废物竟没一个能查出来。”
他微微后仰着身子,阖上了眼睛,所以自己在前世才毫不知情地沾染了数年。
可少年心底倒也没什么触动,只觉得有些讽刺罢了。曾经将他折磨得那样凄惨的毒,如今也能被他神色自若地用在至亲的身上。
只是不知道,一个多年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却因为生死病痛,只能眼睁睁看着权力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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