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也点头,向门口迈两步,马淮波又开始盘问,对着没训完的旧犯面孔:“奇了怪了,这种事儿还能没了靳邵,他不跟你们一路的?”
“您别是憋着气儿训我。”
廊道的人都一愣,黎也首先正眼对上楼梯拐角上来的,那个被汽水呲一身跑去厕所而躲过打包带走的人,他一并看见她,扬唇笑:“路过躺枪也能算?”
她眉毛跳了下,靳邵把外套甩在肩头,脸洗干净了,前胸还是一片湿,不仔细看,她真以为他嘴间咬得是烟而不是糖。
马淮波哼声,把无关人员都叫走,这里头包括黎也。她跟靳邵一路,走出去一段儿,背后能听见马淮波跟教导主任合计着将两个主犯留下来罚站,课间也不许走,最后再交两份检讨,完了,罚得干脆简单。
“你们这犯事成本够低的。”她声音淡。
他走靠外墙那边,眼睛被阳光刺回来看她,话音软塌塌地,像被晒焉的一种不起精神,笑问:“心动了?想犯点什么事?”
一拐,到五班,黎也跟着直达后门,靳邵走在前面,扶着门框,扯下糖瞄准垃圾桶一抛。
“你真的……”
抛完了回头听她讲话:“挺有病的。”
然后笑,教室吵闹,在他走两步跨她眼前时成了背景音。
“借下耳机。”他说。
“做什么?”
“睡觉。”
黎也掏在手里摁开p3看,“没电。”
“随便,耳机就行。”
黎也把缠交的耳机线丢给他,“别压坏。”
他不以为意,耐心解开,塞上前回她:“坏了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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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脚落座,黎也后脚被马淮波叫回去一趟,在办公室坐聊。
算是发现了,马淮波特把她俩关系特当回事儿,妹妹出了问题,姐姐这也唠两嘴。唠完也没放她走,跟别班老师东扯葫芦西扯瓢,得了个好学生挖了个宝,没一会儿整个办公室都知道了她是他们班新来的学霸转校生。
“就那个成绩本儿都能裱起来!”马淮波夸得满面红光,又想到门口站着的那个,叹其不争,说都是姐妹,怎么还能两个极端。
黎也补了句:“表的。”
话又绕回来了,秦棠那脾性犯事儿不少,问他怎么不干脆叫家长?
马淮波摇摇头说叫过,她妈压根不管,叫三次来一次都够呛,上回一来啥也没说,一巴掌往姑娘脸上打,这谁还敢叫,哪天打坏了,孩子想不开了,学校要不要跟着担责?
孩子小,也没犯过什么大错,还是主张温和教育,不比另一个,马淮波说着向门口指了指:“高三那个简余曼,也是根刺儿,进过局子记过处分,也就让她站站了,罚重点,你看她认不认?”
“这些就真真是混日子的,加上咱班那靳邵,啊,你认识不?”
认识,也不算。黎也没答。
他继续说:“个别这种学生冲起来,真就拿他没辙!管不了,没人想管!有空啊,多跟你妹说道说道,好好的女孩子家,整天搞七搞八算怎么回事?专心把书读好了,将来也有条明路……”
唠扯里挑拣了最后一句,黎也磨了磨手心,总觉得那话听了不下一次——大概是在准备将她送来桐城那阵子,秦文秀带着她亲自登门找了她舅舅秦磊。
事情谈妥,中饭时秦磊喝了许多酒,兴头上,聊起黎也的在校成绩,她不爱讲话,全由秦文秀大吹大擂。
秦磊听了好半天发征,先觉得黎也这么好的苗子,送去那地方可惜了,自说自圆又说金子在哪儿都能发光,后扯到了他女儿:棠棠要有你一半儿省心,这辈子我还愁什么!你去到那儿,有空帮我教教她,女孩子家,读好书,以后也走得舒坦些!
回家后,秦文秀跟她闲聊说起,她舅常年在外,离家远,妻子不觌,每逢过年才回得去一趟,出租屋内挂满了家中妻女的照片,厂里干了十几年,现在每月能拿两千块基本工资,寄回去大半,只希望秦棠好好念书,她妈带着孩子过得好些。
黎也走出办公室,还往秦棠那看了下,一身牛劲没歇停,好像随时还能打起来。
说她理直气壮一点儿不怕,倒也不是,乖乖站到第一节上课,听她说简余曼半途就大摇大摆走了,给她气得,气完了还知道默默贴到黎也旁边,傲娇撇着脸:“回家别告诉我妈。”
黎也装没听见:“什么?”
她就软了脾气,耷拉个脸:“别跟我妈说我在学校里打架了。”
黎也肘撑桌托着脸朝她:“最不靠谱的就出了事儿再找补,早干嘛去了?”
“是个明事理的!”李聪憋笑鼓掌,推推秦棠,“也不沾点儿你姐的好。”
“你闭嘴!”秦棠转头对峙:“亏你还是男的,不帮忙就算了,我打得起劲好意思拉我?”
“你别笑死我,你是让简余曼打得起劲吧!不拉着点明儿你就毁容了,还有劲儿在这跟我虎?”
秦棠抬脚从他下边蹬过去:“我去你妈的!”
这里吵了片刻激烈,黎也视线抻去后边,铃声在这时从楼道响进来,靳邵睡到现在才揉着眼直起身,伸展腰背,后门敞进来的午时阳光照临他侧身,漫不经意斜眼,喊了下李聪,俩人都起身要走,李聪拍她肩,对她说了句“明天见”。
靳邵目光停在她脸上,她别开了,再看时人已经走了,她想起忘记要回自己的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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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天不上晚自习,放学一打铃,个个急不及待赶着投胎,嘁哩喀喳收拾东西四下逃窜。
一片嚣杂中,黎也先把秦棠逮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