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熟悉这种人了。
男人还在凑近,紧闭的房门却被敲响,是秦潇然的声音,“知意姐你在里面吗?”
房门不知何时被反锁了,沈知意立刻高声回应,“我在!”
声音短促紧绷,熟悉的人一下就能听出不对。
见有人要来,男人醉醺醺地倒在沙发上,当刚刚的话是醉后的胡言乱语,佯装什么都没发生。
沈知意放下酒瓶,快步跑去开门,门开后看见的却是裴彧。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裴彧淡淡地瞥了眼里面,“怎么跑这儿了?”
“随便走走。”
沈知意呼吸还有些急,压下情绪,“走吧。”
鬓角的发丝被勾到耳后,裴彧若有若无地笑了下,很温柔,“你跟潇然先走。”
他进了包厢,落锁。
你算什么东西?
脚步声传来时男人还倒在沙发上装醉,并不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下一秒衣领被人薅着扯起来,那股大力让他反应不及,像条死鱼在地上拖行了半米,这才察觉到危险连忙睁开眼睛,脸色霎时变得煞白,“裴、裴少——”
不知道这位为什么会来,因为心虚,连笑都没能立刻挤出来。
裴彧坐到茶几上,长腿一屈一伸,鞋尖就在男人眼皮底下,他抬眉,唇角扯了个笑,姿态慵懒,很随意地问,“有烟吗?”
摸不清他什么意思,男人跪在地上不敢起来,慌慌张张地摸了摸衣兜,把烟递过去,主动给他点火。
火光明灭,淡淡的菸草味在四周弥漫开来,裴彧咬着烟,漫不经心地说,“有七年没见过了吧,跟我生分了。”
家族来往频繁,小时候经常见面,只是裴彧成年后,从没什么地位的小少爷一变成了裴少、裴董,跟这些人的差距一下变成天堑,连见面都成奢侈。
以为他要叙旧,男人既惊又喜,连连否认,“哪能啊,我——啊!”
菸头摁在他手背上,话音猛地截住,他不敢躲,惊恐地哆嗦,话说不利索。
裴彧掀起眼皮,瞳仁漆黑,脸上一点笑意也无,微一扬眉,倨傲毕现,语调又轻又缓,“没生分?我看你早忘了我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疼得直哆嗦,再不敢装傻充愣,“裴、裴少,别跟我计较,我喝醉了胡言乱语,我都是乱说的,我道歉,我可以跟沈小姐道歉!”
裴彧无动于衷,“把跟她说的话再说一遍,一个字不能落。”
那些话再说一遍岂不是找死?汗如雨下,想隐瞒下来,又不敢,他知道如果再骗裴彧会是什么下场,只得咬着牙,一字一字重复了,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气焰。
随着他把话重复完,烟也灭了,余下星星点点的菸灰,裴彧站起身,静默片刻,偏头莫名笑了下,解开袖扣,“我裴彧都甘愿做独守空房的那个,让她陪你……”
桌角沈知意碰过的那瓶酒再度被举起,随着裴彧抬手的动作,“嘭”地一声砸到男人头上,碎片飞溅,裴彧用手背抹了把溅到脸上的酒液,眼神极冷,一脚狠踹过去。
“你算什么东西?”
一手扯过男人衣领,血肉模糊的一张脸上全是玻璃碎渣,战战兢兢地哀嚎,裴彧踹他的那一脚用了十足力气,肋骨断了,疼得他浑身冷汗。
“长个记性,”裴彧平静地说,“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为什么得罪了我,再出现一个像你这样的人,你也不必在这儿混了,懂吗?”
杀鸡儆猴,这些胡乱招摇的野草,他不介意亲手拔了。
已经走出一段距离,沈知意还有些担忧地回头望,不知道裴彧进去要做什么,房间隔音好,他应该没有听到那个酒鬼的话才对。
身边秦潇然还在道歉,她不知道赵姝敢在她的场子发疯闹事,不满溢于言表,“……之前也没见她对裴彧哥多执着,谁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反常。”
她小心翼翼地看沈知意脸色,“知意姐,你是不是挺生她气的?”
毕竟是她这个当主人的招待不周,秦潇然怕裴彧知道了后会找她哥算账,秦放那家伙到时又要跟她吵。
这也算是变相地给赵姝求情,多年交情,要因为这个惹火裴彧,整个赵家都要有麻烦,实话说,没人能承受得了裴彧的怒火,整个裴家,他是最像裴父的一个,在狠辣上,有过之无不及,不然也做不到这个位置。
沈知意的思绪被拉回来,没说什么她不介意的话,事实就是赵姝的话确实给她造成很大影响,尽管归根究底或许不是赵姝的错。
她心不在焉,明白秦潇然特意提起这个是为什么。
“我不会告诉裴彧。”
这算是什么好事吗,为什么要告诉裴彧?
让裴彧来给她撑腰——这个想法让沈知意觉得好笑,也觉得难过,她其实知道赵姝并没有说错什么。
裴彧直到秦潇然开始切生日蛋糕的时候才姗姗来迟,从吧台拿了杯酒,与此同时伸手揽住沈知意的腰,安静地抿了口酒。
“你在包厢做什么了?”
沈知意仰头看他,注意到他没系领带,再细看,好像衬衫也换了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多心。
裴彧不躲不避地跟她对视,低垂着眼,殷红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摇晃,不紧不慢地反问,“那你都在包厢做什么了?”
不想跟他提起不愉快的事,况且那发疯的酒鬼让她想起极不想回忆的事,沈知意躲开他的视线,伸手去够他手中的酒杯,“就喝了点酒。”
酒杯抬高不让她碰,裴彧仍然望着她,眸光略微冷淡,直接把话挑明,“没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