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热热闹闹的,并没散有场的迹象。
程佑君等新郎新娘敬完了酒,便向老阳道了贺,找个借口离开了这个纷纷扰扰的宴会厅。
夜色已茫茫,跟着茫然下去的还有程佑君的心。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与别人不同,虽然很迷茫,但也逐渐坚定了“同性恋与别人没有什么两样”这样的观点。可每当他遇见质疑和嘲讽,却也总免不了问自己一句,我真的对么?我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呢?我……我若一辈子要在他人面前遮遮掩掩的,活着岂不是连最简单的自在都没有了?
大多数人的生命至多百年,这样珍贵的百年之中,来来回回大约会经历四代人。而一个人的影响力究竟要大到什么程度,才能将“同性恋和异性恋没什么两样”这样几乎是颠覆过去的观点灌输进所有人的脑子里?多少历史中响当当的名字都因为是个同性恋连生命都无法挽回?
而他,不伟大又没有魄力,如今看来也没什么机会在漫漫历史长河里留下自己的名字——他又能改变什么?
过去,他总觉得自己单身到死也就算了,可如今生活却送给了他一个爱人——他觉得自己可以一辈子就着别人友善或者厌恶或者猎奇或者无所谓的眼光凑合。可楚格呢?
……自己的出现,是不是害了他啊?
他拥有那么光鲜的人生,原本一辈子都能走在花路中央,却偏要因为自己来走这满地扎脚碎石的泥石子路。
程佑君忽然无比想念楚格。
想听他的安慰,想听他说我其实不怕前路险峻,想听他说我其实愿意和你走过这茫茫未来,无论是刀山还是火海。
这样想着,他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楚格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程程?婚礼那么早就结束了么?”
程佑君:“没,他们还在继续,我先出来了。”
楚格:“怎么了?”
程佑君没回答他的话,顾左右而言他:“你下午说要收留我的,现在还作数么?”
楚格:“当然。”他的声音里全是笃定,全是让程佑君可以完完全全安心的笃定。
程佑君那颗飘摇的心像是被安慰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月色皎洁,人世间有些美好是不会离开的。
“那能不能,劳烦楚司机来接我一下?”
“求之不得。”
我们有的时候很不容易满足,而有的时候却又如此容易满足。从酒店大门到上下车点的一段路,程佑君的嘴角一直保持着弧度。方才在脑子里充斥了许久的负面想法也被那点点的幸福打消了。糟心事再糟心,也只需要一点小小的甜头就能缓和很多很多。
也许及时行乐也不糟糕吧。
也许车到了山前会有路呢?
此时还未到宴会散场,酒店的上下车点处人不多,只稀稀拉拉站着四五个人,一边看起来站着一家三口,而落了单的那个……是向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