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这一切的理由再明显不过,他渴望和他接触,渴望从他身上获得亲昵与快乐。
甚至,这渴望已经上升到了欲望的程度。
他终于明白遥远不可及的“弯的”这两个字也可以用来形容他楚格。
好在自我认同此事,对楚格来说并不那么困难。
性别说白了不过是个人的属性——有人喜欢金发碧眼,自然也有人喜欢黑发褐眸;有人喜欢可爱萝莉,就有人会喜欢潇洒御姐;那么有人会喜欢女人,也就有人会喜欢男人。社会文化传统环境会认回阴阳调和男女相爱才是对,究其原因也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可惜爱情是为了你我更好地活着,又不是为了生孩子。
他反正对后代这玩意儿没啥兴趣,这下弯了正好。
他担忧的,是程佑君的态度。
他恐惧的,是失控的感觉。
楚格将要三十而立,他曾以为自己对爱情没什么向往可言——可那天季吟无意中的几句话,打开了他内心深处那把落了锁的柜子。
原来有些人彼此遇见,是注定了要打破彼此生活的。
他对自己的一切都掌控习惯了。失控感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难以言喻的焦灼之中。即便是和他爹对峙的时候,他都没有一种这样害怕的感觉。这感觉就像是乘坐在雷电风暴中心的航班中——自己的生命完完全全掌握在他人的手中,他只能祈求飞行员技术足够过硬,祈求上天开眼。
程佑君于他而言,有点像这暴风雨航班中掌握着他生命的飞行员——他如今已经有很多心绪牵绊在了他身上,而他却还一点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牵了他的一发,动的却是自己的全身。
“哥,万一我也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楚悉拿着杯子的手一僵,语气几分自嘲几分伤:“那咱哥俩儿就一块儿光棍一辈子吧。”
楚格:“……”
“哪会有什么不该喜欢的人啊……”楚悉本不打算多问,他这样说了一句,反倒激起了他的几分好奇,“你是喜欢上谁了?怎么忽然心事这么重?
楚格摇摇头并不打算细说。
现在这情况下,就这事儿,除了他自己,他没法求助任何人。
面对除了彼此以外的别人,他该怎么办啊?
楚格曾为自己的未来婚姻生活做过许许多多的设想。
或许是他一辈子都找不到喜欢的女人,那楚林风大概会逼着他娶一个,他告诉自己如果真的走到那么一步,自己一定会尊重妻子,无法心动也至少做个朋友,然后相敬如宾,一直到死;或许是他真的就喜欢上了哪个女孩子,那他一定想尽办法娶她保护她。
可他的确还没想过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这些事情究竟将会朝着哪里发展。
先不说对方是否同意,单这社会,他的父母,他的朋友,他的师长,究竟会是一个怎样的态度。
他或许可以坦然面对自己所爱,西方社会支持同性恋或许已经成为了政治正确,可即使在政治正确蔓延的地方,同性恋也依然无法真正被所有人认同和尊重。更别说他所生活的社会,这里依然拥抱着传宗接代,依然拥抱着阴阳调和,这里的人们会用怎样的眼光审视这些?或者,即便自己有足够的铠甲去面对这一切,那他呢?他又愿意么?
或者还是更应该将这些都深埋心底,把他当成另一个穆成泽或者顾捷。
可真要这样选择,楚格也太不像楚格了。
晚饭散场已经是八点多了,楚格被穆成泽和顾捷双人消息轰炸,直接喊去了一家ktv。
楚格其实挺开心——这两天因为程佑君他甚至一直没好好理过俩发小,三个人也因为各自的工作好久没聚了。今天去ktv闹腾一番,他也可以借此机会给自己换换脑子。
不过八成得喝酒,他让楚悉捎了一程。
楚格进包厢的时候,穆成泽正欢快地描摹着亲妹子两周以后成年生日宴会的计划,整个人手舞足蹈那叫一个欢脱。
见他进门,穆成泽很快甩过来一句:“我妹下下周六晚上生日宴会,要成年了,来捧场啊。”
楚格“嗯”了一句,坐下便开了瓶酒故自开始喝。
顾捷迅速放弃了跟穆成泽的合唱大业,飞快甩下麦克风坐到了他边上,满脸都写着“八卦我来了”:“我听说你相亲相到初恋了,真的假的?”
楚格正灌啤酒呢,听到“初恋”和“相亲”这个关键词,心都提到了头发尖儿上去了:“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季吟亲口告诉我的。”顾捷一脸理所当然,“好歹大家也都是从事的设计行业吧。”
楚格把手中的啤酒罐往桌上一放:“是啊,就前些天。我大姨安排的,去之前我都不知道是她。”
顾捷:“她还问我你最近喜欢的姑娘长什么样子?唉你有喜欢的姑娘了么?我怎么不知道?”
楚格整颗心猛地一颤,感觉自己藏了不过几天的秘密已经被掀开了个盖头,出柜的恐惧感稀里哗啦倾倒了下来。
脑子飞快地就组织完了所有话语,楚格冷静道:“她误会了吧。”
顾捷顿时有几分失望。
“……我追谁和谁在一块儿,你和穆成泽也总该是先知道的吧。”
顾捷想了想,觉得有几分道理,便没再接着追问。
楚格暗自松了口气,能糊弄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那边穆成泽高歌完了一曲,直接把麦克风扔给了顾捷:“你和程仙去梓岳山那屋住得怎么样?有空的话我们也去那儿玩儿一天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