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没走聚集了很多人的树荫底下,直接踏着被晒得滚烫的橡胶跑道走,周围人比较少,偶尔有看向他们的女生,也红着脸没有靠近,无人注意到这段对话。
哨声吹响,忽远忽近。
日光跳在足球场地内铺满的草皮上,不算晃眼,周淮聿却莫名眯了下眼睛。
跳高那片场地正在比赛,欢呼声乍然响起,闹得很凶。
少年立身于喧闹中,缓缓开口:
“大概是因为那一瞬间,我不想看见她的眼泪掉下来。”
“……”季煦礼抖了抖,搓掉身上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皱着鼻子鄙视道,“说那么文艺,其实就是见色起意。”
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周淮聿斜睨了他一眼,声音也带上一丝冷意:“季煦礼。”
“哟,恼羞成怒了啊周大少爷?”季煦礼丝毫不怵,笑嘻嘻地火上浇油,“但你也不是只看脸那种肤浅的人吶……话说回来,温淇竹性格确实很好,三中喜欢她的人从前门绕两圈再排到后门,你喜欢也不奇怪。”
说罢,他忽然拍了拍周淮聿的肩膀,深沉道:
“别的不说,兄弟肯定支持你!”
在周淮聿作出反应前,季煦礼已经拔腿往前跑出好远,留下肆意狂妄的大笑。
运动会后两天赛况如何,温淇竹全靠陈姝妤在放学后来她家探望时一一转述才知晓。
因祸得福,她在家里安安稳稳地养了两天伤,实现了睡眠自由,即便一觉睡到下午才醒也不需要有任何的负罪感。
美中不足有二,一是脚踝尚未康复,就连下床吃个饭都得杵拐杖,非常麻烦;二是温女士终于知晓她手机被年级主任没收的事,严肃地在晚饭时间批了她一顿。
不过这和能美滋滋地在家里躺两天比起来,都算不得什么。
“说起来,这两天,有的谣言也越传越疯了。”陈姝妤和她挤在一张床上看电影,在电影尚未正式开始时,吞吞吐吐地说道。
温淇竹直接按下遥控器上的暂停键,敏锐地嗅到不同寻常:“什么谣言?和我有关吗?”
“对,倒也不是什么难听的谣言……就是……”陈姝妤观察她的表情,努力组织措辞,却发现这件事无论如何都没办法用其他更委婉的话来说,索性破罐子破摔,直言道:
“因为公主抱的事,再加上你和周淮聿又是同桌,好多人都在传你们俩在一起了,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认为你走之前把周淮聿的西装抱走了也是佐证之一。”
“什么?!”
温淇竹木了一瞬,似乎没听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每个字都听得懂,合起来怎么变成了无法理解的句子?
“我怎么可能和他在一起!”她提高音量,难以置信地反问,“周淮聿难道不会辟谣吗!”
“你这么一说……他没有对谣言作出任何表态诶。”
“太离谱了!”
桩桩件件都是事实,但桩桩件件都事出有因,怎么到了别人嘴里就变成他俩在一起了?
温淇竹非常清楚谣言的力量有多么可怕,原本还说再躲在家里休息几天,眼下是休息不成了,还是自己的清誉比较重要。
这样想着,她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来,心焦地抓起一旁的拐杖挥来挥去:
“不行,我明天就得回学校!”
“好好好,你别急,明天是周末,就算你去了其他同学也没在学校呀。”陈姝妤赶紧拦下她的拐杖,一迭声安抚,“周一再去也没事,别担心,等辟了谣,大家都会知道这事儿实在是假的不能再假了!”
温淇竹稍微被安慰到,拿出温女士重新给她买的只有通话功能的小灵通,拨了个电话给温女士。
“我要问问我妈,那件西装洗得怎么样了,到时候回学校就狠狠地把西装丢给这位不作为的同桌!”
可惜,把西装砸向周淮聿的美好想象没能成真。
因为温女士跑了好几家干洗店,始终没人愿意接这一单,西装材质太过特殊,有着造成二次伤害的风险,大家都不愿意担责。
“毕竟人家是为了帮你才弄脏西装的,赔款和租金肯定是我们出,除此之外,再请对方吃顿饭表示感谢和抱歉,知道了吗竹竹?”温元霞趁此机会教她为人处事。
温淇竹乖乖答应下来,心中却暗暗腹诽。
吃饭?
谣言都传得这么离谱了,她才不要单独和周淮聿吃饭!
她头一次在周末也尝出了度日如年的滋味,好不容易挨到了周一,清晨絮絮叨叨地催促母亲快快出门,最后抵达学校的时间竟然打破了她一往最早的纪录。
事实证明,人的确是会在压迫中得以突破的。
温淇竹杵着拐杖、被陈姝妤搀扶着,终于爬上了三楼。
被大家用不太隐晦、兴奋八卦的眼神一盯,她表情不自觉垮了垮,等回到自己位置上时,面上表情已经变成了明明白白的不高兴。
也不知道周淮聿去了哪里,早自习时并没有出现。
她不耐烦地瞪着对方黑色的书包,手指不停敲击桌面,时不时望向教室门口,企图看见同桌的身影。
殊不知,这样的举动才更令人误会。
同学们激动地交换眼神,终于有离得近的同学趁老师不在,主动开口问:“温淇竹,你和周淮聿是不是……”
“不是!这种谣言究竟怎么传出来的!”温淇竹眼一瞪,迫不及待地反驳,“我根本就不喜欢周淮聿这种冷冰冰的类型!”
她没有控制音量,全班都听见了这句话。
稀稀拉拉的早读声为之一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