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亲自走一遍她走过的路,他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她不是屹立不倒,只是因为她喜欢他,才心甘情愿被他欺负和捉弄。
他似乎从一开始就低估了她想要重新培养感情的决心。
柳时絮回头吩咐管事的小厮:“雨季将至,明日命人修缮各院屋顶,先从西院开始吧,另外把我隔壁的荷院收拾出来,给楚姑娘暂住。”
走进西院,院中寂静无声,屋内没有点灯,莫非她已经睡下了?
他先敲了敲门,里面没回应,低头发现门没上锁,推开门的霎那间,穿堂风骤起,半掩的窗户被吹开,月光照进屋内,满室清辉,他瞧见床榻上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城外义庄,楚涟月正埋头验尸,身后莫名刮来一阵寒风,没忍住打了个喷嚏,吓得一旁蒙眼举灯的周朔双肩微颤。
楚涟月瞥周朔一眼,“抱歉,吓到你了。”
周朔往她身边稍微挪了一步,说了句无妨,屋内再次恢复沉寂,过了好一会儿,周朔漫不经心问道:“你今晚话很少,是不是柳大人欺负你了?”
楚涟月幽幽叹口气,心情很是郁闷,“他若只是欺负我倒还好,不过受点委屈罢了,可今晚真是伤透我的心。”
周朔欲言又止,再三思量,觉得有必要告诉楚涟月一声,“你可知道,柳侍郎与嘉元公主年前定了婚约?你二人注定不会有结果,不如早点放下吧。”
楚涟月猛然起身,脑海中不自觉浮现黄衣姑娘的脸,难怪她觉得眼熟,原来那位姑娘就是嘉元公主,容貌和先前见过的太子很相似,但是柳大人曾说要扶持嘉元公主上位,不知计划是否成功?当今圣上究竟是谁?
若嘉元公主假扮太子顺利登基,婚约应该解除了吧?
“那他们还没有解除婚约吗?”
周朔认真想了想,“不曾听过他二人要退婚,你好像并不意外此事,难道你早就知道柳侍郎有婚约在身,还是义无反顾陷进去了?”
楚涟月被问得哑口无言,不能说出嘉元公主代替太子登基的事,却又不想被人误会是那种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只好道:“柳大人曾说过,会退婚与我在一起。”
但现在的柳时絮没了记忆,是否会解除婚约,连她也没信心了。
手里的火折子有些暗了,周朔吹了吹,“男子的话怎么能全信呢,多少怨恨嗔痴皆因爱而不得而生,早日走出来,与你而言也是好事。”
听罢此话,楚涟月有些忍俊不禁,抬眸看向周朔,他蒙着眼睛,身子紧绷,明明很紧张却还一本正经地开解她。
“大人放心,卑职不会因为私事耽误公事。”
周朔点点头,“验尸情况如何?”
楚涟月扫一眼四周,总结道:“屋内共有六具尸首,有两人是病死的,有个是溺水而亡,还有一人是饿死的,剩余两具尸首,一男一女,面色发黑,颈部有被虫咬过的黑痕,身子肿胀,瞧着像是中了什么毒,并t且这两具尸首均有被河水泡过的痕迹,他们会不会就是那些失踪的人?”
周朔感觉脖颈有点痒,伸手挠了挠,“他们大概死了多久?”
“被泡过的尸首很难分辨具体的死亡时辰,少说也有三日以上。”
天光渐亮,外间不时有鸡鸣声传来,周朔决定先回玉京城,“祖父不许我在外过夜,我先回去请安,等上完早朝,我再找机会与你一道去翠微山调查。”
楚涟月没什么意见,弯腰盖好尸首上的稻草,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道闷响,诧异回头,发现是周朔晕倒了。
起初,楚涟月以为周朔是被吓晕的,走过去晃了晃他胳膊,没什么反应,当她搭上他的脉搏,终于察觉了不对劲,脉象微弱,周朔何时中毒了?
她赶忙捡起火折子,低头细看,周朔脖颈上也留下一道被虫咬过的黑痕,与那两具尸首不同的是,他伤口的颜色较浅,想来是中毒还不深。
来不及多想为何只有周朔一人中毒,楚涟月俯身贴近他的脖颈,用嘴一点一点将毒液吸出来,又扶他坐起,运功一催,周朔猛然睁眼,吐口血后,脸色稍稍有些好转。
“我……”
“大人先别说话。”楚涟月擦擦嘴角的淤血,将周朔背起来,“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一定要挺住!”
幸好义庄离玉京城并不算远,楚涟月一刻也不敢歇,半柱香的工夫便赶回玉京城,她原本想往周府的方向跑,但转念一想,万一被晋王知晓此事,不仅周朔会有麻烦,连她说不定也会被晋王关起来。
汗珠沁满她的额间,犹豫片刻,匆步往张氏医馆行去。
天色尚未全亮,街上人很少,张氏医馆也还没开张,楚涟月用力拍打着医馆的门,刚敲几下房门被打开。
谢黎揉着睡眼,在看清来人后,睡意霎时消散,“姐姐你这是?”
“张大夫在哪里?”楚涟月轻车熟路进门,将周朔安置在榻上。
很快,张大夫被谢黎从睡梦中揪醒,只穿了件单薄的中衣便下楼替周朔诊治,“还好有人及时替他排出大部分的毒素,暂无性命之忧,你二人先出去,我要施针替他清理余毒。”
听说周朔没事,楚涟月双膝一软,险些滑跪到地上去,且不说周少尹为人正派年轻有为,若命绝于此该有多可惜,而且要是被晋王府的人知道,她大概会被拉去偿命吧?
谢黎扶着楚涟月来到后院,“姐姐先歇口气,我去给你倒杯茶。”
吱呀一声响,正对后院的房门也随之打开,晏瞳满脸困意走出门,看见楚涟月后,眼神变得明亮,“楚姐姐,你今日这么早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