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时甚至盘算着,待会儿要不要趁着客人还没到时间紧急补习一下商务礼仪,待会儿席间可千万不能落了霍总的面子。
三分钟之后,谭时脑海中什么想法都顾不得了。
星跃所有员工都知道,谭助理来自西北内陆的一个城市。内地来的谭助理从小到大就见过一条河,说是河,放在其他城市都算不上一条溪。
这也就意味着,谭助理快30年的人生旅途中,没有坐过船。
两人刚刚登上画舫的时候,画舫停泊在岸边,船身非常平稳,对于这艘巨大的画舫,两个人的登录并不能让它摇摆。
直到它真正在湖中浮动起来。
两人跟着服务员的指引,一路上到3楼最靠右的包厢内。
地板和头顶绘着精美画卷的天花板同时在谭时的眼球中晃动。霍总在前面走的四平八稳,谭时小心翼翼地每伸出一步时,都要试探着才敢踩下去——他不能确定这一脚是落在了实地上,还是踩在了他眼球中晃起来的、虚假的地板上。
谭时缩在袖子里的手悄悄攥紧了衬衣的袖口,他的胃此时悄悄的离他而去,钻进了过山车里,正在挑战垂直俯冲……
说起来,谭助理虽然觉得自己不擅长表演“不深爱着霍系舟”这场戏,但是他格外的擅长表演“精明能干的霍总助理”。
直到两人在包厢内落座,霍系舟都没有察觉到身后人身上有任何异样。
屁股挨在实木的椅子上时,谭时勉强把正在过山车的胃和播放3d魔幻恐怖大电影的脑子拉扯回来。
这间包厢不大,靠窗的位置放了一张小桌,他和霍系舟两人相对而坐,只要稍微一转头,湖面景色一览无遗。2月底的北方还是一片肃杀,来到南方已是“拂堤杨柳醉春烟”,迷蒙的烟雾之中柳树透着新绿……
“霍总,只有两张椅子……”
谭时有些疑惑,不会是服务员领错路了吧?商务会谈霍总怎么会订这么小的房间?
“没走错,今天这顿饭是宴请你的。”
霍系舟看出了谭时的疑惑,出声解释到。
这一句话瞬间击碎了谭时的佯装,他刚才能强撑下去,完完全全是一心想着不能在外边给霍总丢脸。这口气一散,方才被谭时强压下去的恶心立刻翻涌而上。他的胃在这短短几秒钟,又完成了一次垂直俯冲,感觉不够过瘾,再接连进行了360度回旋转体大旋转……
在霍系舟的眼中,谭时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刚才的红润变到苍白,从谭时的脸上霍系舟知道了“汗如雨下”并不是什么夸张的手法,而是写实、贴切的形容。
霍系舟错愕:“你晕船?”
谭时无力地趴伏在桌子上,“霍总,我一个西北人之前也没有机会坐船呀……”
“我的错,我应该事先问你。”霍系舟立刻站起身唤来服务员:“菜不要上了让船先靠岸,有客人晕船,症状很严重。”
服务员是本地人,可能是第1次见订了她们画舫上来结果晕船的人,忙打开自己的耳麦呼叫领班去了,“张姐,3楼‘听雨阁’客人晕船……”
幸好画舫开出去的距离还不远,十分钟后船身稳稳在岸边停泊。
霍系舟扶着谭时站起身,“谭时你闭上眼睛别看东西,眩晕能缓解很多,我扶着你走……”
激烈跳动的太阳穴涨得头颅两侧发疼,谭时耳朵里只能听见血液汩汩流动的声响,以及怦怦跳动的心脏,嗡嗡作响的杂音搅得谭时听不清霍系舟说的话。
谭时下意识将耳朵侧向霍系舟。
这是他给霍总当了8年助理练出来的条件反射。
“能走吗?”霍系舟扶着他往前走了一步,想看看谭时的反应。
谭时这一步迈出去,不知道该往哪里落,眩晕的大脑已经让他失去了协调四肢的能力,腿像一根受了潮的挂面,受到外力后不能站立只会变软。
谭时顺着腿软下去的方向栽过去,霍系舟眼疾手快地将人捞起来,想让谭时靠自己肩头借点力,谭时的腿完全使不上劲,靠在霍系舟怀里就往下滑。
霍系舟轻叹一声,把谭时打横抱起来,这种姿势被抱的人要环着抱人的人的脖子,两人都舒服,谭时被抱起来后软着身子像一只水做的猫,躺成了一个“w”形的波浪。
谭时只比霍总矮半个头,被这么抱着谭时也不舒服。
霍总只好将人“端”着,几步快走从画舫里出来……
谭时再睁开眼时,他已经躺在了熟悉的酒店里,霍系舟帮他脱了鞋子和外套,他这会儿正在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扭曲的躺在床上。
谭时起床先给自己换了一身舒服的衣服,外边隐隐约约传来霍系舟说话的声音,谭时揉着酸疼的胳膊从自己房间走出来,发现霍系舟正坐在客厅里打视频会议。
他向霍总点头示意,又轻手轻脚关门回到自己房间。
按亮手机屏幕一看,谭时自己都被吓了一跳,“17:21”几个数字,提醒着谭时他这一觉睡了将近5个小时。
谭时连忙点开公司的通讯软件,他这一觉睡这么长时间万一有急事找他……
出乎谭时意料的是,他的手机上只有几条问候的消息,居然没有一件事情找他。
谭时点开问候的消息,是运营部的小伙伴发来的,“谭助理你保重身体好好休息,吴杰书那边我们盯的死紧,这次保证不出岔子。”
保重身体?他又没生什么病,谭时纳闷,他保重什么身体?除非……
5:30
霍系舟准时结束会议,“铛铛铛”敲门声响起,“谭时,你的身体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