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图院长。十二号实验室原本的经费就很高了,增加百分之八十的额度平摊到符合条件的九个实验室上,也会带来百分之四十的经费缩减。”
……百分之四t十的缩减。图子楠皱起眉,一种轻微的麻痹感贯穿了他的大脑,耳畔传来蜂鸣声,他意识到自己在耳鸣。
“……我会向这几个实验室的带头人以及感染科医生协会解释的。”他咬了咬牙,似乎是在缓解耳鸣,“你照做就行。”
“好的,图院长。”
耳鸣被缓解了。图子楠望着脚下延绵到大地尽头的城市,从口袋处掏出了电子烟,动作迟缓地吸了一口。
……新型感染抑制剂、水下都市建造技术、乌云层磁场、非生命失控体。
这些东西不重要吗?
不,很重要。
但柏塔不喜欢,因为投资和回报不成正比,对公司来说利润不够——这足以成为学院毙掉他们课题和项目的理由。
哪怕他今天不缩减,公司也一定会在未来插手,甚至直接取消掉实验室。
……更何况,他需要以此为筹码,获得陈董事关键一票,让柏塔董事会同意他对第六区扩招新生。
第六区的招生名额已经从十年前的两百人缩减到了一百人,整整少了一半,而今年更是要缩减到八十人。
……图子楠已经无法继续对此坐视不管了。
他仍记得反对教育资源高度集中与学术垄断的梦想,哪怕这在极端精英主义盛行的柏塔眼中几乎就是一个天大的笑柄。
那些第六区的孩子们有权利进入中央学院,他们有权利通过读书改变命运、跨越阶级。
……而不是在阶级与贫富无限分化的两级世界中,悄无声息地死于命定的卑微与贫穷。
无论是缩减部分实验室的经费,还是继续对第六区缩招,对图子楠来说都难以接受。
不过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罢了,这是最具有“性价比”的选择。
是啊,一切都只是利益交换而已。他做这些“恶事”已经足够熟练了,熟练到不需要犹豫,也不需要愧疚。
他会如同一个空壳,平静而麻木地度过这样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
……但是偶尔,他也会想起旧事。
他会想起自己的同学们,想起那些为了一个课题、为了一本专着或者论文、抑或是一个新发明专利而彻夜不眠的夜晚。
当然更多的,是想起自己的老师。
那个牵着他的手,带他从什么都不会的孩童一路走到学术顶峰的老师,那个总是会摸着他的脑袋朝着他微笑的老师,那个让他每每想起都会心痛如刀绞的老师。
她离开的时候,甚至还不到三十岁啊。如果她还在的话,这个世界应该不会变成这个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