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明远已经转回昆滇医院,只有昆滇有可以救治高度类人的医疗能力。这会儿他正在病房里躺着望天花板,护士进来记录好他的身体状况,又静静地退出去。
从北安回来后,他的记忆一直是乱的。有的时候连时间都记不清,几乎每天都要问来人这是哪一年、哪个月份。问完紧接着又会忘记。
陆白来看过他两次,每次都在时间这个问题上跟他聊很久。
探病
“你好。”蒋明远用同样的话跟他打招呼,然后继续望着天花板。他这些日子见过好几个陌生人来探病,个个说认识他,但是他都想不起来。
“认识就认识吧。”他想。
格文从没见过失忆的人,他以为失忆人的眼神都是空洞的,或者发疯的。失去记忆会让一个人觉得空前孤独,或许,因为蒋明远是类人?
他这样想着,轻轻走过去,坐到窗边的椅子上,端详着对方。
蒋明远的眼睛因为他的活动变化了一下,但是没有望向他,这一瞬间,格文甚至担心蒋明远就此“变成”原来那只狗。
但是没有,下一秒,蒋明远坐起来,冲着他说:“你们个个都说认识我,那我是谁?你又是谁?”
很好,只有人类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格文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上面的女孩温柔的看向镜头,旁边是一只半大的黄白的橘猫。
“这张照片你还记得吗?”
蒋明远端详片刻,摇摇头。
“眼熟,但是想不起来了。”
“你我原本不认识。我们都是这位姑娘共同的朋友。”格文解释。
“朋友?那她人呢?为什么不来看我?”
蒋明远把照片拿过去,看了又看,这是他醒来之后第一个觉得眼熟的人,或许是李格言带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他忘记了那么多的人和事,唯独还对她保留着一丝记忆。
“因为她早就死了。”格文无情的说。
死了?蒋明远感觉头被什么重物结结实实打了一下,又闷、又疼。悲伤在心里蔓延开来,痛苦顷刻间流遍全身,他被这骨子里的难过攥住,一时间竟然透不过气。
“她……是我很重要的人吗?”蒋明远几乎是带着哭腔问。
“我不知道。你和她怎么相处的我不清楚,在我看来她觉得你很重要。”格文如实回答。
那就是了。
蒋明远几乎要撅过去,这么多年来不断地锻炼让他生生抗住了这悲伤——还没有什么情绪可以这样打倒他。
“她是怎么死的?”
“食物中毒。有人有意下毒,她不小心吃了那下毒的鱼肠。”
“不小心?本意不是害她?”
“不是。她是微不足道的人,害了没用处。”格文说着,自己眼圈也红了,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这样跟一个人讲述李格言的死,对方还是蒋明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