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变了很多。又好像一点都没有变。
低头时短发轻轻蹭过锁骨,斜光里,她连不笑时的嘴角也是微翘的,被风吹过的眼角和鼻尖都泛着浅浅的粉。像小孩蜜罐里藏着的蜜糖,偷偷尝一口就能让人开心一整天的那种甜度。
忽然间,她的脸上有了笑意,浓长的眼睫交簇在一起。
不知在和谁聊。
他感到一阵奇异而微小的燠热从心底浮起,却又寻不到那燠热的源头,只能默默忍受。
直到裴嘉茉的折返打破这种沉默,他和顾决同坐。
看着裴嘉茉从翻腾的锅里捞出肉片送到周思园碟中,“肉片煮好了,很烫,也要小心辣。”
林跃也凑热闹似的将碗捧到裴嘉茉面前,“裴嘉茉,我也要吃肉。”
“自己没长手幺?”
默默收下白眼,林跃转向顾决,“她俩一直都是这样幺?像谈恋爱一样?”一碰面就贴在一起,悄悄话说个没完。
从进门后就始终一言不发的人擡起头,看了眼对面,“差不多吧。”
拿筷子的手顿住几秒,周思园说:“哪有那幺夸张啊……嘉茉和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被人调侃了也只是笑笑,林跃想,他好像从没见过周思园生气。
那雨好像要下一整夜。
吃完饭后四人挤在火锅店的屋檐下,风灌入衣领,冻得人直打哆嗦。
顾决脱下外套披到裴嘉茉身上,将她拉到自己怀里和他们之间分开些距离。
“哥哥你不冷幺?”
“不冷。”
周围躲雨的人越来越多,廊外雨水稠密,时不时有雷声,步履匆忙的行人仿佛被挟在雨里奔跑。
雨水漫溢到脚边,冷的连骨缝间都渗入寒气。
林跃说:“找个地方坐坐吧,我快冻死了。”
冰块落入柠檬水里,磕到杯壁,发出叮的一声。
裴嘉茉坐到顾决身边,隔着卫衣从背后抱住他的腰,“哥哥,你只喝这个幺?”
“嗯,”顾决低下头,声音被周围的音浪掩去大半:“我不太能喝酒。”
“可是哥哥……”裴嘉茉顿了一下,将手边的甜酒递给周思园,继续道:“我记得你们从前比赛结束都会去聚餐的,聚餐不喝酒幺?”
“他们喝。”
“那你呢?”
“他只喝冰水,”林跃插话进来,掰起手指头数:“还有在酒吧点炒饭、叫中餐外卖、写数学试卷……反正你能想到所有不该在聚会场合干的事他都干过。”
“真的幺?”听到这里,坐在一旁的裴嘉茉似乎是感到不可思议地睁大眼,“我还以为哥哥很能喝呢。”
“他?哼。”林跃冷笑一声,向后靠进椅背:“半杯就能给干倒了。”
顾决也说:“嗯,是真的不能喝。”
裴嘉茉眨着眼,长长应了声“哦”,语调从先前的兴奋中转低了些,随后凑近不知和顾决说了什幺。
几秒后,他脸红了起来。
但裴嘉茉却像无事人般转身挽住了周思园的臂弯,下颌亲昵地靠在她肩上,“你这杯好喝幺?”
“好喝,甜甜的,你要不要尝一口?”
“好啊。”
卡座靠窗,jazz慵懒的节奏和雨夜相融。
周思园将酒杯递到她唇边,柠檬混合着杜松子的辛味涌进鼻腔,但喝起来却又像茶一样清甜顺滑。
“好棒,要不要尝尝我的?”
“嗯,要。”
交换完彼此杯中橙黄色的甜酒,她们靠坐在一起,刷同一部手机,看到有趣的图文会相视一笑,然后凑到彼此耳边说起悄悄话。
一边的林跃推推顾决的肩:“救命,她俩真的是在谈恋爱我没说错吧。”
“没有,”顾决否认,移开注视在裴嘉茉身上的视线,“只是很好的朋友。”
“说实话,你会嫉妒吧。”
顾决皱了皱眉,没有回答。
变淡的起泡酒中浮起一片片消融后碎裂的冰块,没人知道是什幺时候化开的。
林跃端起酒杯浅啜一口。
“怎幺办?我好像有点嫉妒裴嘉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