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说什么!”方行跳脚骂:“我当时根本没和他们说这些,我们根本没讨论这些事!”
苍乔眼底闪过笑意,“那你们讨论的什么?”
“我们……”方行一愣,却是突然瞪大眼,“你、你套我的话!”
苍乔耸肩,“现在满京城走到哪里不是念书声就是猜测考题,你们一大群书生在一起却不说这些?你们真有自信啊。”
方行脸色难看,又听苍乔道:“像你这样自负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喜欢白扇子,你若是不找着一点机会卖弄自己你都会浑身养了虱子一样难受。还有巷子的事,你到京城不过三天将我的事情打听得清清楚楚,几条小路会难倒你?”
方行气呼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我贼喊抓贼?”
苍乔啊哈一声,拍手,“我没有这么说。”
方行瞪他,“少爷你别忘了,你是后到的,我怎么知道你会跟着我?我又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出现?”
苍乔笑的更灿烂,“什么啊,原来你不知道我会跟着你啊?”堂下众人也都是拖长了“哦”的一个音调。仿佛在说“原来你不知道啊……”
苍乔笑完了,声音突然降了几个音调冷冰冰道:“我的脏水不是你想泼就能泼的。”
方行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那主薄斜眼看堂上大人,官老爷也傻愣愣的看着夏苍乔,感觉到旁边有人悄声喊自己,他才猛地回神,拿起惊堂木一拍!
“方行!到底怎么回事还不从实招来!”
方行看向堂上,“我没什么要招来的,是非分明请大人公断。”
“这……”两边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苍乔的几点分析似乎提醒了众人什么。但方行的证据又不能忽视。他为难的看向下面端坐的司空沈,对方却是慢慢喝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少爷!”谷小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夏老爷和夏夫人。夏老爷脸色难看至极,夏夫人也是一脸担心。
“夏家少了三个护卫。”谷小道:“哪里都不见踪影。”
夏老爷一眼看见司空沈,先给他行礼,“九皇子!”
“夏老爷快请起!”司空沈站起来伸手抚他,“辛苦你老人家了。”
夏老爷也是叹气,看向堂中央的苍乔,又看堂上大人,“大人!都是我家教不严!但请信我一次,苍乔就算再顽劣,也绝不会光天化日之下草菅人命!”
方行却更大声道:“大人!证据充分!难道还能狡辩不成!”
眼看大堂里局势又不安稳起来,处处冒着火焰的味道。苍乔突然开口了。
“那就抓了我吧。”
众人喧哗的声音猛地安静下来。苍乔坦荡荡的看着堂上大人道:“既然证据确凿,那就抓了我吧。”
“可……这……”夏苍乔主动说了,反而让人下不了手了。怎么都有一种“冤狱”的感觉!
官老爷冷汗嗖嗖冒,抬手抹了把脸又看九皇子。九皇子却是站起身,“就这么办吧,大人,接下来请秉公办理,我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恭、恭送九皇子!”
官老爷反应了一会儿才赶紧站起来拱手施礼,一行人又跪了一遍,将九皇子送出衙门,随后主薄开口,“将夏苍乔押下去。”
“哥!”夏云卿猛地站了起来,谷小一下红了眼眶。
站在门口的夏老爷脸色变了变,却是按耐住没上前。他脚步晃了晃,仿佛是累极了,旁边夏夫人赶紧扶住了,叫了声:“老爷!”
苍乔和夏云卿都回头,夏云卿赶紧奔过去,“爹!”
苍乔遥遥站在三人对面,中间只隔着几步的距离却觉得隔了千山万水。看着那张满布皱纹的脸,苍乔心里动了动,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苍乔。”夏夫人此时却抬头看他,笑了笑道:“你放心,你爹不会有事的。家里会照顾他,也会顾着云卿,你放心大胆的去吧。”
苍乔一愣,不知为何,突然觉得鼻头发酸。这个只相处过短短几日的女人,却似已经看透了自己。他缓慢地点了点头,目光从方行脸上扫过,看到对方眼底丝毫没有遮掩的得意之色。
他和方行对视了半响,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那笑容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艳了,仿佛阳光都失了色,全世界只剩下他张扬又自信的笑容,带着一些挑衅又带着一些不屑。
“只是坐牢而已。”他轻轻开口,“蹲局子这种事,早就习惯了。”
……
灰色的石壁,每沿着一些距离就亮着油灯。石廊尽头的门被推开,有风灌了进来,油灯晃了几下,影子投影在墙壁上妖冶异常。有人拾阶而下,鞋底在地板上踩出轻微响动。一排排的木质牢门上拴着刺目的硕大铁链,牢门里,一张张或苍白或凶蛮的脸看着来人行过石廊。
拐过前面的弯口,后面是几间宽大的牢房。第一间牢房里铺着凉席,放着木桌木凳燃着安神的檀香。
一只小巧书柜摆在角落,旁边是一张木雕躺椅。此时上面正悠哉哉躺着一人,双脚放在前面脚蹬上,仰着头打着呼,手边搁着没看完的书本。
来人叩了叩牢门,里面的人没反应。他耐心的又叩了叩,躺椅上的人微微动了动。
“小乔先生。”那人冷冰冰道:“或者该叫,夏大少爷。”
躺椅上的人慢慢睁开眼,脖子未动,斜眼向牢门方向看来。黑白分明的眼珠仿佛有流光转动,即便在这湿气繁重的大牢里,也丝毫未减他的色彩。
“哟!”苍乔裂开嘴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是你啊,朴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