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就推门而出,外面的?风雪一股脑灌进来,将?他的?长?发和衣袍吹得翻飞起来。
纪云蘅站在屋内往外看,天色像是给他的?周身镀了一层微弱的?光,于是衬得他背影如此?挺拔。
他不知对外面的?人吩咐了什?么?,随后退一步进来,反手将?门给关上,视线准确地落在纪云蘅脸上,别的?东西都不曾多余看一眼?,
纪云蘅心里也清楚他应该是让人请正善大师去了,便殷勤地起身,倒了一杯热茶,捧着给他。
许君赫把茶盏接过去,刚要喝一口,忽而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说?:“这可不算报酬。”
纪云蘅惊讶道:“当然。”
如此?一来,倒显得许君赫自己有点小心眼?了。他想了想,兀自笑了一下。
两?人在屋中等了一盏茶的?时间,这才响起叩门声。
纪云蘅下意识起身要去开门,就听得坐在身边的?许君赫扬声喊着进,随后门被推开,寒风往屋里猛灌,凛冽的?冷意扑面而来。
纪云蘅睁大眼?睛,分外期冀地看着门处,就见一个身着素色棉袄的?和尚走?了进来。
从面相和外形上看,他不像是和尚。
他身量很?高,不知是身上的?棉袄太厚,还?是他本身的?身体就健硕,进门的?时候竟将?门都挡得结结实实。他的?脸上还?有疤,不止一条,最为显眼?的?便是从左边眉毛往下,划到腮边延至耳朵处的?那条疤,虽看上去有很?多年岁了,但依旧瘆人,给他的?面上添上几分不好惹的?凶戾。
他的?面容是平静的?,进来之后躬身行了一礼,“不知太孙殿下找贫僧所为何事?”
许君赫还?没有回答,纪云蘅就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唤道:“正善大师!”
自打这和尚进了门之后,纪云蘅的?眼?睛就紧紧地盯上了他没离开过,尽管此?人是个和尚,但瞧着也不过是四十余岁,是正当壮年的?男子。
并且是纪云蘅连着八年来求见,都没能见上一面的?人。
他眉毛一压,显露出些许不爽,对那正善说?道:“坐下说?话。”
便是出家人也无法违背皇命,他依言坐在对面,始终垂着眼?眸,不曾看纪云蘅一眼?。
纪云蘅丝毫不介意他的?冷淡,追问道:“大师可还?记得裴韵明?”
正善淡声道:“贫僧不识。”
纪云蘅一听,登时有些着急了,语速都比平时快了一点,“怎么?会不认识呢?大师你再好好想想,当年我娘经常带着我来庙中寻你呀,后来、后来你还?去了我家。”
“是十四年前的?事,在西城区的?郊外的?纪家,那夜我瞧见大师了,你穿着黑色的?衣裳,头上戴了个方帽,你脸上有道疤,我记得……”
“施主,十多年前的?旧事,贫僧怕是记不清了。”正善开口,淡声将?她的?话打断,说?道:“况且贫僧多年不曾下山,不知施主所说?是何人。既已是多年前的?旧事,施主何必将?它视作心中执念,前尘往事翻过,当慢慢放下才是。”
纪云蘅像是大受打击一般,睁大的?双眸中出现惊惶,又十分茫然地看着正善。
她不相信正善口中的?“记不清了”,当年她才六岁,她的?脑子那么?笨,那些事都没有忘记,至今都记得很?清楚。
难道真的?是太久了?可她从八年前就开始上山寻他,被他拒之门外,倘若他真的?早已忘记,也不会年年拒绝见她。
纪云蘅压下心头的?焦急,转头看了许君赫一眼?。
许君赫显然不想参与其中,用一只手支着脑袋,好整以暇地喝着茶,但察觉到纪云蘅投来的?目光之后,他马上就转眼?看去,与她对望。
若是纪云蘅开口央他帮忙,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但纪云蘅显然还?没有那个想法。
她抬手,将?许君赫手边的?茶壶拎过来,像模像样?地先给正善倒了一杯茶,随后推到他面前,深吸一口气而后道:“正善大师,十多年前你在深夜突然去了我家与我娘见面,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是为何事相见,但那日之后我娘就被诬陷与他人有染。她在审讯多日之后仍不肯说?出那夜相会之人是谁,因此?被锁入了宅中后院。其后四年的?时间,她未曾踏出过小院一步,直至后来患了重病也无人医治,在我面前去世。”
纪云蘅说?起母亲的?旧事时尽管努力平静,但难免嗓音里带着哽咽,缓慢的?语速让人听起来就颇为可怜,她道:“就是死在九年前的?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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