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你都知道了?”生死关头,夏姨娘也顾不得自己的那颗牙齿了,强制自己冷静下来,看向尹岳华。
“今日我若不揭穿你,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尹岳华怒道。
“老爷既然知道了我做的那些事情,那老爷可否明白,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呢?”夏姨娘道,“老爷,我们年幼相识,您是懂我的性子的,我曾经不爱和人争,曾经相信,只要我和老爷之间有感情,一切障碍,我们都可以破除,可是最终,我等啊等,等来的是一个尹家的小厮,把我悄悄带进后门,然后送入老爷的房中,我就这样,成为了老爷的妾侍,一个虽然有老爷宠爱,却没有什么名分的妾侍。
但为了老爷,我无怨无悔,我知道,我的身份不一定配得上老爷,但只要能在老爷身边,我至始至终,都心满意足。这些年来,正室夫人不管事,老爷忙于朝政,尹家的内院由我勉强接手掌管,老爷以为,我有你的宠爱,那些尹家下人都会听我的,事实上呢?我只是个妾侍,我只是个生了女儿的妾侍!
我出生贫寒,一开始我很想把一切做到尽善尽美,然而那些人表面恭恭敬敬,背后却在偷笑我手法拙劣,果然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在这样的情况下,老爷以为我能怎么办,我只能使劲儿地开支我的银两,然后努力收买他们,让他们听我办事,我才能将老爷的家,打理的好好的,打理的尽善尽美的,让老爷忙完回来的时候,能够放松放松,免得您累着了,我更加的心疼。
银两始终是不够用的,一开始我不懂的管家,所以耗费大了一些,后来我渐渐精明起来了,但我发现,这么大一个尹家,需要整顿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所以我只要想尽办法来调节。
那些多出来的药材,我要卖掉换成银子;那些稀有的,也许老爷会用到的药材,我只能尽快买回来,填充药材库。老爷以为这些年我做了这些事情,一直都没有发现是因为什么原因?当然是因为我虽然有支出,但同样有回馈,只有这样,尹家的药材库才能保持平衡。
同时,这些多余出来的银两,我也能更好地维持住尹家的开销。老爷若是不相信,但可以去查一下药材库的账簿,我有支出,同样也有收入。老爷,我做的这些事情,在许多人看来,是大逆不道,是吃里扒外,但我夏清芳问心无愧,但求老爷明察!”
尹岳华听着夏姨娘的话,看着夏姨娘这虽然恐惧,但仍然强装镇定的脸,顿时一愣。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看着夏姨娘此刻脸上的神情,仿佛时空穿梭,回到了几十年前。
他和夏姨娘相识的比王嘉钰早,两人当初是真爱,可是为了家族,尹岳华不得不讨好王嘉钰,然后努力将王嘉钰娶回家。
王家的女子,下嫁尹家,肯定是得当正室夫人的,尹岳华没有办法,只要说服夏姨娘,等王嘉钰过门后,再将夏姨娘娶进来。
为了哄住夏姨娘,尹岳华甚至违背了自己多年的教诲,决定让夏姨娘先怀上孩子,到时候只要夏姨娘先生下儿子,就是尹家的长子,哪怕王嘉钰是正室,剩下的是嫡子,那又如何,长幼有序,也是一种规矩。
可惜,不论夏姨娘还是王嘉钰都不争气,生下的都是女孩,尹岳华扫了兴致,但依然配合夏姨娘,将尹婉萱送去乡下,这些年,对夏姨娘纵容无比,对尹仙曼疼爱无比,对夏姨娘插手后院,管理内宅的事情,尹岳华不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更是说服老夫人,别阻止夏姨娘。
所以,当今天突然得知夏姨娘背着他作出这些吃里扒外的事情后,尹岳华不仅觉得在章英皓面前丢尽了脸面,更是有一种深深背叛的感觉。
所以,在明知道夏姨娘爱美的情况下,他仍然踢飞夏姨娘的首饰盒,并且对着夏姨娘的脸就是一拳。
结果尹岳华没有想到,竟然换来了夏姨娘这么一番话。
他从来不知道,夏姨娘在当家的时候,有这么多心酸,更不知道,药材库那些药材有被取出,同样也有新增放进去的。
刚才实在是太过愤怒,所以没有查仔细就过来了,此刻听夏姨娘这么一说,尹岳华顿时有些心软。
但再心软……章英皓也在一旁看着啊。
尹岳华陷入了挣扎当中。
夏姨娘一看尹岳华这神情,就知道事情有转机,正高兴着呢,哪知这个时候,尹婉萱突然站出来道:“父亲,夏姨娘,婉萱有几句话想说。”
这种时候,尹婉萱也顾不得借用别人的手来揭穿夏姨娘了,因为在场认得那些药的人,只有她,此刻她也看出了尹岳华的那一丝迟疑,因此尹婉萱要做压垮尹岳华意志的最后一根稻草。
“说吧。”章英皓那边还愧对着尹婉萱呢,尹岳华自然要对尹婉萱好一点儿,因此尹岳华神情柔和地对尹婉萱道。
尹婉萱看向夏姨娘:“第一,刚才夏姨娘说这些年来,老爷宠爱您,正室夫人不管事,尹家内院由您接管,并且还顺道抱怨了一下尹家下人桀骜不驯,您管理的很辛苦,对于这一点,恕婉萱不敢苟同,不仅如此,婉萱以为,夏姨娘完全是在胡说八道!我父亲乃朝廷命官,百姓表率,尹家与王家结亲后,我父亲与母亲恩爱异常,十年如一日,夫妻之间相敬如宾,感情好的不得了,照夏姨娘这话里头的意思,我父亲与您相识的比我母亲早,在尹家内,我父亲更宠爱你?这简直就是笑话!自古妾不如妻,我父亲怎么可能做出如此违背礼仪之事。不仅如此,只有正室夫人,才能够掌管尹家内院的事物,小妾若在后院权力比正室要高,那可是乱了规矩的,夏姨娘此刻情绪不稳定,婉萱可以理解,但夏姨娘切记,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尹婉萱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夏姨娘听的气的快想要跳脚,却怎么也不敢起来反驳尹婉萱。
因为尹婉萱说的句句在理,因为一旁还站着一个章英皓!
难道她敢跳起来告诉尹婉萱,对,没错,你父亲就是宠爱我这个小妾,尹家后院就是由我这个小妾在管着?这话说了,尹岳华怕是立马要把她打死,否则别人参他一本,整个尹家都得喝一壶!
就连一旁的尹岳华,听了尹婉萱的话脸色都十分怪异,但却依然要连连点头,一脸非常认同尹婉萱的表情:“婉萱说的是,夏氏,你做错了事情不说,还胡说八道了一通,将本官说的淫乱不堪,完全无视礼仪教诲,你安的是什么心!”
夏姨娘一听尹岳华也这样说她,气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只能强按下心中的不忿,低声认错道:“是妾侍糊涂了,妾侍错了!”
没办法,谁叫她只是一个妾呢,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妾……
然而,尹婉萱的话可还没说完,她继续道:“这药材库之所以夏姨娘可以伸手,其实应该怪婉萱,前一阵子有人请圆慧大师过来,母亲一听圆慧大师竟然要来,因此为了做好准备,付出了不少心血,看在夏姨娘在尹家服侍父亲这么多年的份上,母亲将一些事情交予夏姨娘暂时管理,结果没有想到,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
尹婉萱这句补充与其说是在怪自己,不如说在变相地怪尹仙曼和夏姨娘。
圆慧大师是谁请来的?是尹仙曼,而且重点是,这个圆慧大师是假的!
于是,尹婉萱在为王嘉钰开脱这件事,并且将责任全部都怪到夏姨娘身上去的同时,还不忘把尹仙曼拉过来躺枪,真可谓是一石三鸟。
在场不少人明知道尹婉萱这些心思,却不能反驳她,毕竟圆慧大师一事是尹家的耻辱,辩驳不得,至于夏姨娘掌权这个,更需要一个解释。
尹婉萱料定了在场人的反应,继续道:“第二,婉萱刚婉萱听夏姨娘说,那些多出来的药材,您卖掉换成银子;那些稀有的,也许父亲会用到的药材,您尽快买回来,填充药材库,这么乍一听上去,您似乎是为了父亲,为了尹家好,然而婉萱看了一下夏姨娘这一次从药材库里头拿出的东西,似乎与夏姨娘所说的,大相径庭啊?!”
尹婉萱说着,将那端着药材的小厮叫进来,随便找个盘子,将药材举起来:“灵因子。”
她说着,走到下一个小厮端着的盘子前,再一次举出另一种药材:“泽仔。”
“人心草。”
“南佩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