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赫只顾吸烟,不说话。
“有些烦心事说出来给人听一听,心头或许会舒服些。”
周明赫扭头看了任伟一眼。
他进公司一开始就是在任伟手下,这位上司除了有些吊儿郎当带人不怎么上心外,没什么毛病。后来他快速升职,任伟一直原地踏步,没多久两人就平起平坐。任伟对此也没什么感觉,除了对他的称呼从“小周”变成了“周”。
周明赫看得出来,任伟没什么野心。知道对方经常摸鱼偷懒,遇到难缠的客户,他也经常出面帮忙搞定。一去一来,年纪差了十来岁,两人关系倒也不错。
最近他这心里实在是郁闷无处发泄,又找不到人倾诉,此时便打开了话匣子:“是有点烦心事……”周明赫挠了挠头发,低下头,把他准备结婚、家里给的钱却达不到女友要求,他无法对女友交代的事说了。
“这种事确实难办啊。”
“是啊,完全不知道怎么做。”
“大城市的女孩也要求彩礼吗?我还以为只有我们小地方才有彩礼这一说。”
“倒也不是,女孩家也出同样多的钱。”
“哦,就是你家境不如对方,那就没办法了。”任伟只知道周明赫是本地人,对他家的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但这种属于客观条件不允许,要是对方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好好商量应该也有余地。”
“伟哥,你结婚,你父母给你多少钱?”
“我吗?”任伟苦笑一声,“我家农村的,父母那点钱还得留着养老,总不能因为我结个婚把家里给榨干了。”
“你老婆也愿意?”
说起这个任伟很有些自得:“我当初就说了,我的一切都可以给她,但要去啃我爹妈,那肯定不行,幸好她也认可这种价值观。”
“真好啊。”
“是啊,婚姻谈到最后,也就是两个三观相似,互相认同的人一块儿生活嘛。结了婚你就知道,爱情什么的都很虚无,最真实的就是每天睁眼就碰撞的生活。能够心平气和地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任伟这番话并不能解决周明赫的困境,也许是倾诉的好处,心头的重担多少卸下一点,一些问题也想通了一些。
犹豫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把父母出三十万,加上自己所有存款四十万,一共可以拿出七十万以供结婚的事情给万荔发信息说了。
末了,他说:“我知道这些钱离你预计的相差甚远,但这已经是我能够拿出来的全部。我希望我们能够顺利结婚,我也知道这一切取决于你。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迁怒
急促的敲门声,像是在催促开门,也像是在表达愤怒。
周明赫赶紧去开了门,就看见站在门外的万荔。她鼻头和眼眶都是红的,不知道是外面的冷风,还是愤怒,又或者是难过。
周明赫心里一酸,去拉万荔的手。刚一触到那冰凉的手指,就被万荔甩开了。
“周明赫,你什么意思?什么叫结不结婚取决于我,无论什么结果你都接受?”她皱着眉峰,显而易见在生气,“你是想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决定我来做,你就无事一身轻,不用对结果负任何责任?
“认识你这么久,我从没想到你会是这种孬种。”
被骂了孬种,周明赫也只是低下头:“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办法满足你的要求。”
“是真的没有办法,还是你根本就没有争取过?”
这个质问让周明赫有些恼:“你让我怎么争取?父母的钱是他们的,他们又不欠我,我还能逼他们拿出两百万?”
看万荔越来越生气的表情,周明赫知道吵起来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尽量压制住情绪,解释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家里只有你一个,父母自然会鼎力支持。我还有个上学的弟弟,我妈也没有工作,要他们拿出这笔钱,确实有困难。”
“困难?周明赫你在跟我开玩笑吗?你家那套房子市值都快九位数了,你爸在那个位置上干了几十年。你知道集团总经理年薪多少,你跟我说他们拿不出两百万?”
周明赫顿时哑口无言,憋得满脸通红:“房子再贵也只有一套,还是他们早年买的,那时房价远没有现在这么高。”
“你家还有没有其他房子我不知道,但你家那房二十年前就是豪宅,能住在那里的,也不是一般工薪家庭。早好几年我去你家,你妈身上穿的戴的,哪样不是奢侈品。你那还在上小学的弟弟,穿的都是aj限量款。”万荔对周明赫那番家庭困难的理由实在是不敢苟同。
“所以一直以来,你跟我在一起,看上的是我家的房子,我的家庭,不是我这个人?”
听他这么说,万荔不可思议地瞪着他:“你好好想想,把话再说一遍。”
“……”
万荔气得嘴角发颤:“我提出两百万,不是觉得你家只拿得出两百万,而是我家里能够拿给我的就这么多。就算你家给你两千万,我也只要两百万。我不会占你便宜,我只是希望我们对自己小家的付出是公平的。
“如果你连这都理解不了,或者不相信,那我们真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万荔转身要走,周明赫上前拉住她:“万荔……”
看见她悲愤又伤心的眼睛,周明赫没法继续吵下去:“……对不起,是我一时冲动,说错了话。可是我家里,真的就只愿意给我这么多。如果是我自己,我的所有都愿意给你,现在我就把所有存款转给你,把工资卡也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