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四处打听兰殊的住址,好不容易问到了,立即乘坐马车赶了过去。
兰殊住在草场旁的破营帐里,林羡玉掀开帘子进去时,还没看到人,先闻到浓重的药味。
兰殊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
“殿下?”
林羡玉立即走上去,和阿南一起将他扶了起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差?”
兰殊摇了摇头,语焉不详道:“没什么,只是……染了风寒,只是风寒。”
林羡玉看他隐瞒,便不再问,直接说出来自己的来意:“你做过斡楚王的幕僚,那你一定很了解耶律骐,是不是?”
兰殊脸色微变。
“兰先生,我想听你讲一讲他,看看此人身上有没有突破之口。”
出乎意料地,兰殊闭口不言。
林羡玉忙问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可能是林羡玉的目光太真诚,兰殊实在不能视若无睹,良久之后,他终于开口:“殿下,我的确有难言之隐,我不是不了解耶律骐,我大概是这个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正因为了解他的野心,所以我不能再做他的幕僚,我必须远离他。”
兰殊拿起床边的一个白色药瓶,“我曾在他面前假死,然后永远地离开了斡楚。”
“我不想帮他,但我也不想背叛他,殿下,请您别为难我。”
林羡玉大受震撼,他望向兰殊手中的瓷瓶,“什么叫……假死?”
“服下这颗药丸,脉搏呼吸都会停止,同死人没有任何差别,直到三日后,才会醒来。”
兰殊把瓷瓶交给林羡玉,“斡楚一事,我不想再掺和,也请殿下不要再为难我,我能为殿下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这个药。殿下男替女嫁过来,有朝一日,也许能用得着。”
兰殊实在太聪明,林羡玉只透露了一分,他便能猜出十分,甚至想到了林羡玉还没想到的东西。
林羡玉接过瓷瓶,道了声谢。
他本来很是高兴,在西帐营时随口说出的近乎天方夜谭的想法竟然能够实现。
他想立即告诉赫连洲这个天大的喜事。
坐马车时心焦不已,一直冲到赫连洲的堂屋门口,却陡然停下脚步。
赫连洲和桑荣商量着绛州之事,一同走出来,转头就看到林羡玉站在门口出神。
赫连洲问:“什么事?”
林羡玉不知为何,在和赫连洲目光相接的那一刻,心里竟有种不知名的酸涩,他想说却说不出口,只是慌忙把瓷瓶藏进袖子,朝赫连洲摇了摇头,“没……没有……”
林羡玉一整天都有些恍惚,他坐在桌边,看着桌上的白色瓷瓶,连声叹气。
这阵子他的心事越积越多。
他以前哪里用得着思考这些问题?他只需要懒洋洋地在他的软烟纱床帷里醒来,等着家仆们端上丰盛的早膳,吃完了就去爹娘房里玩,枕着爹爹的腿,商量着下午要去哪里解闷,又去娘亲怀里腻歪一会儿。吃饱了水果喝足了茶,下午再去鸣乐坊里听曲儿……
以前他最大的烦恼就是思考先去鸣乐坊听曲还是先去梅园看雪,而他现在竟然在思考如何帮助北境不费一兵一卒地收复斡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