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浔之目光发沉,喉咙阵阵发紧。
易思龄咬着唇,脸颊的泪水被擦净,可还是有洇干的泪痕,让皮肤微微紧绷,很不舒服,她没力气打他,但还是生气,气得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发狠,即使隔着衬衫也咬出深深的牙印。
“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吗,它都在我肚子里住下了,难道我会把它打掉吗?”易思龄委屈地说着,刚刚又是打又是咬,额头上覆了一层薄而晶莹的热汗。
谢浔之用手掌抚走她额上湿汗,“我没有这样想你,但能不能留下它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做决定,我怕它来得太意外,让你没有准备,不高兴。”
“若是我不想呢。你怎么办。”易思龄仰头看他。
谢浔之被她这一句问到心都在悬崖边,随时会摔下去,内心越是翻江倒海,面上越是沉稳如水。
他看着她,也不知是接受她的审视,还是审视她,撑在床上的那只手逐渐握紧,指节都发白。
易思龄看着他那双凝墨的眸逐渐下沉,沉到看不见任何微光,整个人被一根弦拉着绷着。她知道他是非常强大的男人,能接受这个世界上一切狂风暴浪的击打,但他此时看上去很累,很冰冷,很像一只徒有强大外表的空壳。
“我…”
滞涩的心脏让谢浔之无法像平日那样拥有清醒而有力的头脑,钝痛像潮汐,一阵一阵回流。
他想留下她,也想留下这个孩子,因为是他们的孩子,可他又希望她高兴,而不是被迫,但若是真要沉稳冷静地说一句——那我尊重你,你不想要就不要。
他说不出口。
这是他们的孩子。
“我尊…”谢浔之骤然收了声,背脊冰凉,“抱歉,昭昭。我出去一下,一分钟就回来。”
他站起来,转身就要走。
易思龄不知为何,眼眶再度红了,心里又是酸又是满又是气,对着他暮气沉沉的背影骂道:“谢浔之,我发现你真是个胆小鬼,你连说一句要留下它你都不敢吗。”
谢浔之脚步顿住,下一秒,他重新转过来,大步折返,俯身抱住她,冷静地一字一顿:“我想要你,也想要我们的孩子,易思龄。我都想要。”
他音色里杂着很古怪的气息,似乎是……哽咽。
易思龄的眼睛晶莹湿润,她笑起来,闭上眼,抬手抱了抱他,“谢浔之,以后别再这种事上装腔作势,维持你那套君子做派,好吗?”
谢浔之觉得她太聪明,太厉害,他被她看透了。他的命脉也被她握住。
他这一生没有任何人拿捏过他,没有任何人让他俯下身低过头,也没有任何人能把他坚实的外壳啄破,要他一颗心脏酸麻。
易思龄是唯一的特例。
“好。”他吻了吻她的耳廓,又吻到她侧脸,最后在鼻尖。
一颗心轮了三遍过山车,都快破烂了,终于停下来。
温馨的病房里,两人就这样坐在床上,易思龄摸着小腹,还是觉得这个惊喜太惊吓。
“真的有了?不会是搞错了吧…”她蹙着眉,拍了拍自己的小腹。
谢浔之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干这种傻事,“你现在打它疼的是你,等生出来了你再打。”
易思龄:“…………”她气笑,“我是它妈咪,我为什么要打它,要打也是打你。”
“它不听话,还没出来就让我们吵架。”谢浔之抬起手指,很轻地,很温柔地,碰上易思龄的肚子。
他居然只敢用一根手指试探。很神奇,其实没有任何起伏变化,但那里面多了一颗小芽苗。
易思龄笑着打他手背,“你说这些说不定它听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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